「一、十、百、千、萬……十萬分之一」貝阿特麗絲·香沼裝模作樣地掰手指數著,「就算只限女生,也是要從五萬人中找出來。」
「就在剛才,找到『那個女生』的概率不是變成二倍了嗎?」純一還擊道。
「……你怎麼知道你說的『那個女生』是女的?」
因為貝阿特麗絲暗示的可能性是在過於令人不快了,純一忍受不住轉身面對跟在身後的金髮公安委員:「求求你了,不要老說些悲觀的話啊!」
「悲觀論是我的信條,真是遺憾。」
「哈哈,所以綽號是Badluck Becky……」
「不要再叫、」她咬牙道,「那個外號。不然……」
「你要是打算把我帶去公安委員會,我就在現場告發,飛艇上的那場騷亂是你的無能造成的!」
「……」她用可怕的目光回瞪。
「怎麼啦?」
「早就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了,我」
……這樣的對話在兩人被從桶里拉出來以後沒完沒了地持續著。尋找「那個女生」的純一和監視純一的Becky,正好是火和水的組合。正常的話是水的勝利,但是……
我們的朝比奈純一可不是一般的火。
例如,在某個星期四正午前,第四節課還沒下課的中央校舍寬敞走廊。
「就算轉遍全部的教室,也要找到那個女生。上課什麼的是浪費時間。」撂下這句話,純一不顧課程在校舍中轉著。他右手上拿著黑色小記事本,是為了探索調查「那個女生」特意從小賣部買來的,結實、耐水、中性紙,三項齊全的優質品;左手上則是新的油性簽字筆(粗零點三毫米)。準備萬全,就看成果了。
「我認為你的行為本身只不過是壯大的白費功夫。」
「那要看接下來怎麼樣啦。」
每班五百人的蓬萊學園教室……
與其說這是嚴格的勤學場所,不如說像是賽場的看台。
從上向下排列著階梯狀的桌椅,從最下面一層到巨大的黑板足有一百米;寬度也不輸給前後長度。其中滿滿地擠著學生,到處都是學生、學生、學生,左右都是苔綠色的制服。教師的身姿在最下面,比豆粒都小。
「至少等點完名之後再悄悄地溜出來吧,這你都不做么?」
「你才是,」純一說,「上課怎麼辦了?」
「我可是好好地等點完名之後才溜出來的,」她挺起了胸,「再說我已經看到你要引發什麼了不得的問題了,不能放著不管。」
「多管閑事。」
「這是職務。」她指向袖章,「你們班在我管轄範圍內。並且在我所知範圍內,這個班裡接近騷亂的就只有朝比奈你。真是的,要說癸酉班去年可是非常模範的班級……」
「啊哈,真是多謝。」
「這可不是讚揚你,」Becky對誤解的他嘆息道。
這麼說著,馬上就要下課了。
「十、九、八、七、……」
「這次又是什麼啊,真是的。」
「馬上就午休了。」貝阿特麗絲凝視手錶秒針,「五、四、……」
「那又怎樣?」
「你體驗過我們蓬萊學園的午休嗎?」
「昨天剛入學儀式,」純一有些鄙夷地說,「怎麼可能。」
「那麼,即將發生的事會成為良好的教訓。」
話音剛落,她立即緊貼到牆上。
「?」
鈴聲響徹走廊。下一個瞬間,六十乘以三個年級的教室充滿氣勢的打開了門。
然後純一被制服的大洪水淹沒了!
「午飯、午飯!」
「跑!快!」
「小美,蔬菜沙拉三個拜託了!」
「五分鐘就會全賣完!」
「今天一定要吃到,『八味鍋』!」
「時速限制是六十千米……請遵守限速……」
「哪?我的錢包在哪?」
「上了,小子們,滅了他們!」
「有破綻!」
剛才還寂靜無聲的走廊現已化為狂亂的街巷。越掙扎陷的越深,而且學生從教室的湧出完全沒有停歇跡象。
「朝比奈,這就是學園的午休。」說完,Becky環視周圍,「朝比奈?」
他的身影消失了,只是從遠方傳來了「……救命……!!」這樣微弱的哀鳴。在遙遠的走廊拐角、制服濁流的對面,他的手臂一瞬閃過,然後馬上被波浪吞沒。
「於是今天就這樣浪費掉了。」
從貝阿特麗絲·香沼的悲觀話語中能感到年級的差別。
再例如星期五的放學後,於中央校舍隔壁的學園事務局。
聽說這裡有全部與學園學生有關的文件,純一坐不住了。
「還不死心?」
「早著呢!」純一揮舞著纏滿繃帶的左臂,「一一遍歷教室什麼的,仔細想想效率太低。如果到事務局查閱學生文件,一下就能找到!為什麼當初沒想到這個呢?」
「你是想從我嘴裡聽到貶低的回答,還是只不過是使用了修辭方法?」Becky諷刺道。
純一無視之,敲開了事務局的門。
櫃檯對面排成一長串的負責事務的學姐們一齊看向他。
那麼,如何突破?
「你居然想看在校生一覽!?」剛聽到他的要求,她們的臉色唰地變了。
「我知道有隱私的問題,」純一取得先機,「但這可是相當重要的事情,關係到人命,至少是兩名學生的性命!」
「那是什麼,事關人命?」Becky在他身邊用認真的表情悄悄問道,「事情這麼嚴重,我怎麼不知道!」
「是我的生命喲,」純一小聲回答,「還有『那個女生』的生命。」
「……」
「你說什麼?」事務員責問道,她胸口的名牌上寫著「中村渠早苗」。
「啊不,沒什麼。」
「你們幹什麼,到底?」其他的事務員們也詫異地瞪著他們,「記得是公安委員來著,旁邊這個金髮的人?」
對了,還有這一手!
「其實啊。」純一忽然做出老實的表情向櫃檯挺出身體,「我們接到委員會領導的特別命令進行調查,這還是絕密事項,不過……」
「朝比奈!」Becky根本來不及制止,剛剛就任公安委員會特別調查員的純一已經推開事務員學姐,進入房間深處,來到了厚厚的大門之前。
「哈哈,這就是資料室吧。」
「嗯,對。不過稍微有點問題……」早苗臉色蒼白。
「調查問題是我們委員的工作。」
「朝比奈,不給我適可為止的話……」
「鑰匙。」他伸出了手。
「那個——,真的是不打開比較好……」
「朝比奈!」
「那麼。」純一裝模作樣地轉動鑰匙。
下一瞬間,門彈飛了。是因為持續承受的來自內側的壓力突然被釋放了。半身照、統計文件、身世表、成績表、舊報紙伴著轟響,像雪崩一樣溢了出來!
「嗚哇哇!」
轉眼間,文件堆到了三人腰部。
「所以跟你說不打開比較好嘛。」早苗說。
「……難、難道這就是……」
純一因捲起的塵埃激烈咳嗽著。
貝阿特麗絲不禁分開文件之海後退,把手帕按到嘴上。
門裡是無限延伸的文件架隊列。到處都是文件架、文件架、文件架。大部分架子是木製的,已經歪了,就像鐵路一樣描繪著並行線一直向里延續,最深處已經看不見,飄著煙霧。而全部架子上都密密麻麻堆滿了文件,落了厚厚的灰塵、已經變色。蜘蛛網、腐爛的履曆書疊、傾斜的架子、點名簿之山、一邊反射光芒一邊在空氣中舞動的塵埃、凹陷的地板、其上散落的文件、不知在哪個架子背面躥動的老鼠們的叫聲、纏上皮膚的潮濕空氣……
這不是「書庫」那種可愛的東西,倒不如說像是B級恐怖片里出現的屍體安置所。過長時間凝視它的話,好像就會被傳染某種恐怖的東西。
「……」純一無語。
「反正都會變成這個樣子,我早就知道了。」貝阿特麗絲說。
早苗女子事務員帶著通情達理的表情點頭:「而且這個,順序和內容都是亂糟糟的喲。」
據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