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戰敗 第四章

水泥牆和沉重的空氣。

刺眼的光線照在武的臉上。

「……全部都是我的責任。」

「你想說的只有這個嗎?」

「全部都是我的責任,非常抱歉。」

麻里茂擋住強烈的光,並且用嚴肅的表情瞪著武。

「違背命令,再加上兩架吹雪嚴重破損。」

「是,那也全都是我的責任。」

「為什麼無視馬上撤退的命令?」

……為什麼。

「因為在下達撤退命令的時候還無法完成任務。」

「照你這麼說,你不是漏聽了命令吧。」

「是的。」

——為什麼我要那麼做?

原因是,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是武自己也認為有違背軍方教義的部分。「中途切斷通訊器的理由是?」

「因為在那個時候已經知道有違背命令了。」

麻里茂在燈的另一側盯著自己,是在生氣嗎?

我在說廢話嗎?因為我違背了命令啊。

「你做到這種地步,是想幫助那個老人嗎?」

「……我無法見死不救。」

無法奪走那個老婆婆的全世界,所以武才這麼做。

「損失兩架吹雪,只是為了達成那件事的犧牲品嗎?」

「是的。」

「說的真肯定。」

「如果不能有自信說出口的事情,一開始就不會做了。」

自己不是為了掰藉口才在這裡的。

不管藉口會不會被接受,本來就不是問題所在。

但還是希望麻里茂個人能夠理解,武在心裡某處想著。

「……同伴在戰場上受傷了。是你的話,你會怎麼做?」

「救他。」

如果能救得了的話,任誰都會這麼做。

「那麼,榊她們是站在那個立場的話,你覺得她們會怎麼做?」

「會救人吧,實際上也這麼做了。」

「那就是小隊,也就是所謂的戰友。」

「……是。」

「在火山活動加劇的情況下,歷時四小時的救難活動……從事這個的不是只有梛她們喔?」

武想到了連吹雪都被埋住,被關在裡面的時候。

他覺得就這樣和冥夜兩人死去的話也不賴。

可是,隊上的同伴們也好,來救他們的其他人也罷,都不是那麼想的。

高興到快哭出來的心情是絕對不能忘記的。

「你們任性的擅自行動,害救災派遣部隊多名人員的性命暴露在危險當中!」

武沒有慚愧地低下頭,而是看著光線下的麻里茂。

倘若認為自己沒錯的話,必須把麻里茂的話記在心裡才行。

「在軍隊里啊,就連性命都是按成本來衡量的!」

麻里茂敲著桌子,這點從另一方面來看,或許是非常可悲的事情。

可是再從另一方面來看的話,也有著只有軍隊那麼強大的力量才能做到的事情。

兩人也是靠其力量才有辦法生還。

麻里茂強烈認為教他們這件事情就是她的職責。

「你必須盡其一生來證明……那個老人的想法……是比你和御劍的生命、全體隊員的生命、全員的培育費用、日本國政府的公費……甚至比那個老人的生命本身的成本都還要高!」

「……是。」

麻里茂目不轉睛瞪著率直面向前方點頭的武。

「總之,一連串的行動全都是我的責任。冥夜……御劍是沒辦法而只能幫我忙。」

聽了武的這番話,麻里茂小小地嘆了一口氣。

麻里茂也痛心地了解武的心情。

可是應該是個人承受的東西,以及為了同伴和隊上而必須重視的事情必須區分開來。

因為貫徹自己的意志,和任性是不同的。

「告訴你一件好事吧。」

「……是什麼?」

「御劍也說了跟你完全一樣的話。全部都是自己的責任。是她硬把白銀拖下水……之類的解釋。」

——冥夜這傢伙,明明就不用說這些有的沒的。

武想到一半,又重新想了一下,是冥夜的話一定會那麼說的吧,於是忍不住高興起來。

麻里茂看到武的這個樣子,又開始想嘆氣了。

「……在這方面發揮部隊的團隊精神,我並不喜歡這樣。」

「對不起。」

雖然武誠摯地低頭道歉,不過麻里茂不是那麼好敷衍的人。

「順便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咦?」

武抬起頭。

麻里茂要說什麼?

「找回來的通話記錄器里,保留了你們所有的通訊紀錄。當然,利用隱藏頻道的通訊也是喔。」

武臉色發青。這樣一來,自己的證言全都泡湯了。

「你的證言、御劍的證言、通話紀錄。你知道這三個情報,哪個最有公信力嗎?」

「……知道。」

不管問誰,一定會重視通話紀錄。

麻里茂又繼續說下去。

「你知道軍務中有所意圖的虛假報告,是會被聯合國軍控告犯了背叛人民罪吧?」

「…………知道。」

背叛人民罪的字眼沉重壓在武的心上。

我們的想法果然還是不被軍隊所認同嗎?

冥夜想要守護全國人們的心意。

武那個時候所感受到想要救老婆婆的心意。

背叛人民罪……這樣就救不了冥夜了。

武在桌子下用力握緊拳頭。

麻里茂從上往下看著武的臉。

「……那個,你覺得最值得信賴的數據最後會變成怎樣?」

「不、不知道。」

或許會提交給憲兵。

還是已經做為證據送到軍事法庭了?

「香月博士全都拿走了。交到了那個人的手上,最後就不會流出去了,對吧?」

麻里茂的口氣突然變得柔和。

「啊……」

這是指證據被銷毀了。

看著武愣愣的表情,麻里茂短暫露出微笑。

這多少都有點嚇阻效果,能讓他反省的話就好了,麻里茂是這樣想的。

連隊內的處分是關禁閉九天。

這是給武的處罰。

這裡是武剛到橫濱基地時被關的監獄。

連牢房都是同一個,武感受到可笑的命運。

甚至連冰冷的水泥牆,和過於認真並排著的鐵欄杆都令人覺得懷念。

躺在硬梆梆又簡陋的床上,武想起了麻里茂的話。

——不管站在什麼立場,都分成守護的那一邊,和被守護的那邊……至少你們是堅守想保護的東西。

聽說那個老婆婆按自己的意思去避難了,不過還是非常擔心冥夜和武。

武在想到底應該怎麼做呢?

是否有不替隊上帶來麻煩,又能救出老婆婆的方法。

對老婆婆而言,在那個家、那個土地上生活才是她的全世界。

不知道那些事情的話就好了嗎?

因為跟自己的遭遇類似,而同情老婆婆罷了嗎?

從軍隊學到的作戰內容沒有教人吝嗇。

武認為即使是違背命令而住在那裡的人們,去救他們是沒有錯的。

可是那對老婆婆而言也可說是『多管閑事』。

這樣的話,什麼是正確的?該怎麼做才好?

現在老婆婆是怎麼樣的心情呢?

和冥夜一起坐進吹雪的時候,已經有死的覺悟了。

絕對不會認為之後救我們出來是他們『多管閑事』。

就算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命,自己一個人也保護不了……

這句話在武的心中回蕩不已。

人與人彼此牽制而活著,是什麼意思呢……

「……喔,稍微變得人模人樣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武坐起。

「月詠小姐……」

是月詠和她的三位部下。

說到對這個世界的月詠印象,就只有恐怖兩個字可以形容。

月詠靜靜地對提心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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