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紛飛散落 宵之枯葉 第二幕 死屍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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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學校放學後。

景介又被帶到『聖』所準備的秘密基地,和昨晚出現在客房的一族會面。成員有枯葉、型羽、檻江、木陰野以及砂姬。

「有個問題我昨天就想問了。」

景介一在沙發坐定,立刻提出心中的疑問。畢竟脫節了半個月的時間,有必要先把不足的情報補齊。

「通夜子學姊和夭姊呢?」

景介劈頭就詢問那兩個沒在此現身的人的下落。

只要木春堅持達成殺光鈴鹿一族的目的,就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除了聽命於木春的『此花』三姊妹和日崎這四人以外,其餘的一族都有性命的危險。

「我們也曾試圖說服那兩個人。」

砂姬語帶嘆息地回答道。

「通夜子說她不能丟下家不管,夭的回答也跟她一樣。玲二郎則認為篠田醫院必須徹底保持中立,不能違反立場。不過涅耶和康一──通夜子的父母已經接受我們的建議,先行避難去了。雖然有請他們來這裡接受我們的保護,不過他們以女兒曾為我們添麻煩為由,堅決推辭我們的邀請。」

景介苦笑,『小折谷』果然是很頑固的家系。

「……原來如此。」

通夜子確實不可能會乖乖來這裡躲著。

理由不用說,自然是在宮川英身上。

只要英繼續績過著不知一族威脅的平凡生活,而且依舊缺乏自保能力,通夜子自己一個人躲起來也沒有意義。與其如此,還不如堂堂正正地嚴陣以待。

「不過,依夭姊的情況……待在篠田醫院,不也很危險嗎?」

「基本上我有加強警備備了。一旦有異狀發生,應該會馬上跟我連絡。」

景介不懂篠田的堅持還有什麼意義。

還是說,哪怕鈴鹿一族只剩木春一人,他仍打算把她當作病患為她看診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還真是偉大的職業情操,也不想想自己的老婆有可能會碰上殺身之禍。

「話說回來……『聖』的行動方針呢?」

景介忽然感到好奇。

『聖』跟篠田醫院一樣,基本上行動理念完全不受鈴鹿的內部派系影響。當然景介並非在懷疑『聖』是敵人,只是想弄清楚她的目標。

「哼﹒這問題還需要問嗎?」

景介自己也明知這是相當冒犯的問題,但砂姬只是一笑置之。

「『聖』的使命在於維持一族的存續。為了這個目標,哪怕是要反弒首領或自我犧牲亦在所不惜……以前我不是就跟你說過了嗎?我不過就是照我說過的話行動罷了。」

縱使木春貴為正統首領也一樣,只要她對一族的存亡造成威脅──那她就是『聖』的敵人嗎?

「只不過,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能站上第一線作戰。而且我負貴後勤支持的話,或許比較有利。避免情報外泄和管制監視態勢等等……要做的事實在太多了。」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砂姬夫人。」

枯葉低頭向輕輕嘆了口氣的砂姬賠不是。

「雖然我很想說小事一樁不足以掛齒……無奈這些工作由我一個人扛,負擔還真的不小。如果能再多一、兩個人手幫忙就好了。哼……等這樁事件落幕,考慮生個孩子好了。」

雖然景介認為這應該是玩笑話,不過瞧砂姬一臉認真,他也搞不懂笑出來是否妥當。

「論人數是咱們佔優勢……但局勢相當惡劣。」

枯葉同樣笑也不笑。不過她有可能是因為緊張的緣故。

「……況且以現狀而言,可說情勢完全逆轉呢。」

木陰野也面露凝重的表情,以沉重的語氣喃喃說道。

「『通連』、迷途之家、『黑暗墓穴』……我們的籌碼全都被搶奪-空。」

現處的困境令他們不勝唏噓,這才知道原來四月前自己手中握了這麼龐大的資源。

只需造成輕微皮肉傷便能致對手於死地的一族天敵寶刀;只要路徑不泄漏出去便不怕敵人發現的穩固要塞;各式各樣的藏物的重要性就更不用說了。一旦這些資源落入敵方手中,坦白說是非常可怕的事。不僅隨時都有可能遭到敵人暗算,即使想主動反撲也辦不到。現在就連可以利用的武器數目都有限。

話雖如此,也不是完全沒有突破的對策。

「我們手中還是握有籌碼的。」

──坦白說,這種事還真難由本人親自開口。

景介抱著有些不好受的心情啟齒:

「……那就是我。」

語畢,所有人眼睛都盯著景介。

頓了一會兒,景介繼續說往下說:

「對方沒辦法下手殺我,因為她們要的就是我這個人。就算開戰,為了避免誤殺我,她們的行動勢必會綁手綁腳。從那裡可以找出可趁之機。」

景介刻意忽略不提『黑暗墓穴』里有一種能療傷的藏物『雲金之水』。

只要有那個玩意兒,就算不能殺死景介,可以把他修理到半死不活。等抓到後再利用『雲金之水』療傷即可。不過對手是鈴鹿,不可能清楚人類受到多重的傷勢就會死去。所以可以確定她們應該不會全力痛下殺手。

再者……

「最糟糕的情況,我也可以充當人質。」

「景介,這招也未免太……」

景介向顰眉蹙額的枯葉露出笑容。

「幹嘛想那麼多。『敢殺我的話我就先殺了霧澤景介』……假如這句話或多或少能對對方造成恐嚇,那就該多加利用。不然換我說『敢殺了枯葉我就自殺給你看』也未嘗不可。管他卑不卑鄙,這就是人類的作戰方式。」

現在已經顧不得贏得漂不漂亮的問題了。

若不能集思廣益並想出最完善的對策來迎戰,我方勢必一敗塗地。

畢竟敵方除了景介以外──不打算留任何活口。

「其實也不用那麼悲觀看待。我們現在的藏身處還沒曝光,對方跟我們一樣無法直搗黃龍。可是希望速戰速決的人是她們。既然如此,我們所有人一起到海外躲個十年,也算一個不壞的方法吧……雖然你們大概不會接受就是了。」

「那還用說,怎麼可以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型羽一如氣憤難平似地嘟起嘴巴。

「不過,拿來當作最後手段我覺得還不錯。有沒有保留後路,心情上差很多。」

木陰野附和景介的憃見。

「……真是服了你。」

枯葉也像是有些傻眼地露出苦笑,吁了囗氣。

「真虧你有辦法接二連三想出那些鬼點子來。果然很有你的風格。」

「你這樣說聽起來不像是在誇我耶……」

「胡說什麼,奴家是在誇獎你沒錯啊。」

枯葉的口吻雖然像是在調侃,不過眼神卻十分真誠。

「你每次都能為奴家提供一個不同的思考方式。彷佛在告訴奴家不需要虛張聲勢,不需要逼自己逞強般,奴家高興都來不及了。」

「沒有啦,那不是在說著玩的。」

嚴格說來,我明明還挺認真在思考的。不過聽她這麼一說,個性一板一眼的她和向來不按常理出牌的自己,會出現這樣的雞同鴨講或許很正常。

──是說,這傢伙的個性固然剛正不阿,也是有胡塗的一面呢。

真好奇到底哪一面是枯葉,哪一面是灰原。她們兩人大概原先就同時擁有嚴肅和胡塗的一面吧?儘管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景介還是如此認為。

能有餘力去思考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也代表現在的景介已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

「那麼……我們要繼續按兵不動呢,還是主動出擊?」

砂姬依序環視在場的每個人。

「以咱們鈴鹿的天性,奴家希望能愈快展開行動愈好。」

「我想也是。不過就我這個人類的立場而言,比較想暫時靜觀其變。」

等木春陣營心急搶攻──

這不失為一個方法,而且對於以逸待勞的現狀來說,也是個不錯的策略。

「看是要靜觀其變,或是設法誘敵。也可以派人當誘餌,只是會有風險伴隨。」

「設下陷阱,等敵人自投羅網嗎……」

枯葉的手指托著尖細的下巴沉思。

「奴家不是很欣賞這樣的手段。不過,既然是你想出來的,感覺應該是可行之計。」

「我說枯葉……雖然在這場合提這種話不太妥當,不過你也太順景介的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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