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忘卻白日悄現影 序幕 椎心之棘

台版 轉自 Lafrente@輕之國度

昔日的歲月,奴家心懷榮耀而活——

奴家乃是鈴鹿一族本家的次女。

奴家的出生不為別的,只為做為肩負著未來、終將當上首領宿命的姐姐的影子。奴家此生,只能奉獻給保護姐姐的安危與一族的安寧。此身此心,全是為了這個目的。那便是奴家的驕傲、幸福與生存意義——奴家原是如此認為的。除此之外不做二想,只以此為目標,日復一日地過著日子。

直到村落被一把大火燒成灰燼的那一天。

奴家存在的理由,因自詡「繁榮派」的一幫人而產生了巨變。

奴家成了本家唯一的倖存者。

統率鈴鹿一族並振興之,變成了新賦予奴家的——不對,是必須代替姐姐完成的——使命,同時也是宿命。

原本應當代姐姐而死的奴家,豈能厚顏無恥地苟延殘喘?奴家多麼希望與逝去的慈父嚴母再會,哪怕只能見上一面。奴家這等人真能勝任一族首領這個重責大任嗎?如此這般的罪惡感、惆悵、與困惑一直長存奴家的心中。

然而,奴家絕不能迷失在感情的漩渦中無法自拔。因為奴家所背負的責任,遠比一己之私來得重要。

奴家很慶幸能與吉乃和景介相遇。

當然,吉乃之死絕非可稱上幸運之事。以最不樂見的形式介入景介與吉乃的關係,是奴家必須承擔的罪孽之一。

即便如此——

奴家仍覺得自己獲得了救贖,也很欣喜。

吉乃是品格高潔、自尊心強的女孩,景介則是個性堅強又不失溫柔的男性。能與他們兩人結識,奴家肩上的重擔一口氣減輕了不少。托他們兩人的福,奴家才能免於被重擔擊潰。縱使是繁榮派的那一幫人,奴家也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她們的面前。若沒有與吉乃、景介認識,原先的那一個奴家,肯定早已敗下陣來了吧——敗給重責、敗給敵人、也敗給了際遇。

失去了本家次女的驕傲之後,奴家仍能繼續堅持自我,這都要歸功於他們兩人。

喪服的意義,以及身為鈴鹿一族的罪與罰,因此必須常存於心的驕傲——這一切原本和奴家一生無緣,但吉乃與景介卻將個中含意傳給了奴家。奴家一定是以肩負兩人的思念做為助力,才得以像這樣立足於世上。

沒錯。

奴家——本來奴家是非常脆弱的。

若非依靠身旁的景介,恐怕早已大哭失聲;若非仰仗吉乃的堅強,恐怕早已一蹶不振;若非有他們兩人的支持,奴家也無法剛強以對。

不光是只有吉乃與景介,還有棗、型羽、夭、棺奈、檻江。若少了這些與奴家同舟共濟的夥伴,奴家應該也沒辦法繼續做自己。

那一天,目睹父親被巳代劈為兩半所留下的陰影,以及擔心被依紗子帶走的步摘的安危,這兩者使奴家惡夢連連,於三更半夜驚醒的記憶繁不勝數。不過只要看了坐在枕邊關心著奴家的棺奈的臉,和住在心底的吉乃齊心合力,然後再想想景介,無論是再可怕的惡夢、再沉重的陰影、再嚴苛的現實,奴家都不會有屈服的一天。

所以奴家可以獨當一面了。

奪回步摘、打倒神樂,最後一統鈴鹿;然後和景介、吉乃一起無憂無慮地歡笑度日。奴家發誓,終有一天會實現這樣的未來。

汩汩溢出的不祥惡兆,被奴家苦心拚命擠出的希望給遮蓋住了。

『你是次女才會一無所知』——奴家一直迴避去思考那一天供子所說的話。針對『你當真以為殺害了你姐的兇手是我們這幫人嗎?』這番意有所指的暗示,奴家也是抱持一貫的態度,只當那是為了讓奴家困惑而隨口說出的胡言亂語。

因為,一旦去深思追究、一旦發現其中的不合理,彷佛事情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奴家才一直沒有存疑,從來不願去正視這個問題。

那一天,本家宅邸化作一片火海的夜晚。

奴家——枯葉我——

為何始終想不起母親與姐姐死去時的光景呢?

明明父親的死狀一再於夢中出現——

明明我應該有親眼目睹——母親與姐姐的死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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