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章

爸爸周日回來了,我們一家三口決定去飯店大吃一頓。因為我前一天說想吃餃子,於是媽媽特意預約了一家中國餐館。

令我感到驚訝的是那不是普通的坐席,而是一個小房間,裡面只容得下一張餐桌。據說這叫包間。我本來以為包間的意思就是一個人獨自佔用的房間,但這個房間可以容下好幾個人,正好適合一家人用餐,不免覺得包間這個詞有些奇怪。

房間里放著一張圓桌和五把椅子。我家只有三口人,多了兩把椅子。我平常不會注意到這些。可是我們還沒有開始吃飯,伯爵和查爾弗拉小姐竟然進來了。

我驚愕得目瞪口呆,持續了好幾秒鐘。

爸爸和媽媽從椅子上站起身,朝伯爵和查爾弗拉小姐鞠了一躬。伯爵和查爾弗拉小姐也微笑著向爸爸媽媽鞠躬示意。接著,爸爸遞給了伯爵和查爾弗拉小姐每一個張自己的名片,查爾弗拉小姐也回敬了爸爸一張。伯爵笑著說:「我現在是個無業游民」,沒有給爸爸名片。

原來爸爸媽媽為了感謝他們兩人救了我,特意宴請他們。他們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準備點什麼。

「你最近怎麼樣啊?」伯爵問我。

「很好。」

「作業都完成了嗎?」查爾弗拉小姐問道。

「差不多吧。」我回答道。

這種問題其實都無關緊要,也就是隨便問問,隨便回答一下罷了。看到他們兩個人的笑臉,我非常高興。我想伯爵和查爾弗拉小姐看到我安然無恙,一定也感到放心了吧。

剛才爸爸和他們交換名片的時候,聽到了查爾弗拉小姐真正的名字,於是從爸爸那兒要來她的名片看了看。查爾弗拉小姐原來姓茶原,名字叫清香。查爾弗拉是伯爵給她起的綽號,在公司里大家都這麼稱呼她。爸爸和媽媽忍不住笑了笑,好像知道查爾弗拉有什麼特殊意義似的。我想那一定是神話故事裡經常出現的什麼特別的咒語。

我們吃了很多美味的菜肴。其中有的菜太辣,我吃不下,還有的菜一點兒也不好吃,可大人們大加讚賞,一個勁地說太好吃了。我想一定是因為價格非常非常貴,所以他們才不停地說好吃,不然就會覺得自己吃虧了。

吃完飯後,吃茶點的時候,上來一道叫杏仁豆腐甜品。我嘗了嘗,那不是豆腐做的,味道甜甜的,很好吃。

伯爵站起身從桌子上拿起自己的茶水,然後坐到了我身邊。

「新太,你還記得那個密室的謎題嗎?」

「嗯,」我點了點頭,「我已經知道答案了。繩子是用這個捲起來的吧。」

「對,那叫飛輪。」

「飛輪?」

「用這個飛輪轉動重物的話,會一直不停地轉下去。」

「是靠慣性吧。」

「你知道的不少啊。」

「那是常識。」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答案?」

「剛才剛剛弄明白。」

「可你好像不怎麼高興嘛。」

「嗯。」我自己也覺得有點意外,「猜謎沒什麼意思。跟真正的案子相比根本不算什麼。而且覺得很愚蠢。」

「嗯,或許是這樣的。」伯爵笑了笑說。

「伯爵,你怎麼發現那個人是兇手的?關鍵線索是什麼?」

「這不像猜謎或者考試題那樣,不是某一個線索可以決定的,而是各種各樣的線索一點兒,一點兒地積累起來的。」伯爵說。

「直覺也是其中之一嗎?」

「我盡量不使用直覺。直覺經常容易犯錯。」

「但是,那個時候,伯爵不是說可疑來著嗎?」我說的是在停車場看到哈里爸爸的時候。伯爵確實這麼說過。那個時候,我從來沒有想過哈里的爸爸會有可能是兇手,我以為他在開玩笑。

「他當時不是拄了一個拐杖嗎?」伯爵明白了我的提問,把臉湊進我說,「他用的是哪一隻手?」

「那個,」我拚命地在腦海中搜索當時的記憶,「是右手。右腳還用繃帶包著。」

「沒錯。這因為如此我才說他可疑。不過,本來我很早以前就開始追查那個人了,一直在監視著他。」

「可那有什麼可疑的呢?」

「右腳受傷的時候,不會用右手拄拐。」

「啊?為什麼?右腳不好,就不能把體重壓向右腳,所以就用右手拄拐,這不是很平常嗎?」

「站立不動的時候,確實是這樣的。但是,走路的時候卻是相反的。一般來說,不會往受傷的那個方向施加體重。這樣一來,就需要用拐杖支撐施加到那個方向的體重。使用拐杖就如同用三隻腳走路一樣。兩側的兩隻腳向前伸出,」伯爵用他的手指比劃著向我說明,「接著,中間的一隻腳再伸到前面。就這樣重複這個動作向前行走。如果你把不好的那隻腳放到中間,那就不得不用這一隻腳支撐住身體。所以一般會把不好的腳放到外側,而不是中間。相反的一側就是拐杖。也就是說,只用一根拐杖來輔助受傷的腳時,應該在相反的一側拄拐。如果真的受了傷,就一定會這麼做。但是如果假裝受傷,就哪邊都一樣。」

「啊。原來是這樣。」我有點明白了,「不過也有可能他搞錯了,覺得那樣用比較好呢?」

「對。這就是現實中的不確定因素。不像試卷那樣可以得出一個絕對正確的答案。所以才必須要綜合多個條件、線索,從中查出最有嫌疑的人。而且,即使逮捕到那個人,也還要做各種調查,來確切地驗證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罪犯。這就是抓到罪犯後接下來要做的工作。」

「是這樣啊。太不容易了。在電視劇里,一般那些偵探揭開謎底後,罪犯就會絕望地立刻交代出作案動機的。」

「實際上,就算罪犯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也不能斷定那個人就是真正的罪犯。不能單憑人的幾句話就斷定那是事實。」

「嗯。是啊。那可不是像猜謎的謎底那樣簡簡單單可以說明的事情啊。」

「我以後再看偵探片,一定會覺得很沒有意思的。」

「說起來,小新最近確實沒有看偵探片啊。」媽媽說。

「剛開始我以為那些撲克牌有什麼重大的意義。可後來好好想想,確實不是什麼重要的線索。電視里的偵探總是樂於執著地調查這種事情。」

「這樣做是為了轉移大家的視線,以免大家因為那些慘案而感到過度的悲傷。」

撲克牌的A確實和我們三個孩子的名字有關係。這是最近我剛剛弄明白的。我想伯爵早就知道答案了。

被殺害的哈里和小賀,本名是原田隆昌和山賀雅也。這兩個名字用羅馬字母標註讀音的話,就是Harada Takamasa和Yamaga Masaya,所有的母音都是a。我叫馬場新太,羅馬字母寫作BabaArata。哈里的名字里有七個a,小賀的有六個,而我的名字里有五個a。

A雖然只有四張,但是我聽說在撲克牌遊戲福爾豪斯中,四張A加上一張大王,就可以組成最強的一套組合。我名字叫馬場,也許就代表了大王。

我不知道罪犯是否真的這麼想過。但是他很有可能把這個最強的組合灌輸給自己的兒子,給了他撲克牌。而哈里也許因此相信了那套牌真有股神奇的力量,所以才想邀我一起加入。

「就算沒有什麼玄機,真正的案子里有更多令人驚奇的事情。」我吃完杏仁豆腐後說。

「我並沒有感到很驚奇。」查爾弗拉小姐說,「也希望這種驚奇最好只存在於電影和電視劇里。」

「世界上到處是圈套和玄機。」伯爵說。

「比如有什麼樣的呢?」我問。

「是啊。」伯爵摸了摸鬍子,「首先,大人們在孩子們面前總是裝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這可是個莫大的欺騙啊!」

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我感到自己能逐漸地揭穿這個莫大的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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