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章

和伯爵分手後,我回到了家裡。媽媽午飯做了拉麵。我吃拉麵的時候,媽媽問我上午到哪兒去了。我告訴媽媽去了哈里家,當然伯爵的事情沒有告訴她。如果告訴了媽媽,她一定會為我擔心的。

媽媽問了我一些關於哈里家的情況的問題,看來她似乎對哈里家很感興趣。

「哈里的媽媽不在家。」我一邊吃著拉麵一邊說,「他爸爸中間倒是回來了。」

「是嗎?真奇怪。」媽媽望著天花板說,「發生了這種事情,一般應該馬上趕回家才對啊。」

「也許是買東西了吧。」

「自己的兒子失蹤了,哪兒有心情顧得上買東西啊。」

「可是,他爸爸好像剛剛下班回來的樣子。」

「這也很奇怪。」

「啊,也許去付贖金了吧。」

「啊?警察這麼說的?」

「沒有。」我笑著搖了搖頭,「警察什麼也沒說。」

「啊,對了,小新,聽鄰居說你和一個很奇怪的男人說過話。是真的嗎?」

「啊?什麼時候?」

「不知道什麼時候。不過說是一個鬍子拉茬的男人,穿著臟乎乎的黑衣服。」

「嗯,那是誰呢?不過,有個人曾經向我打聽過路。」

「是個留著鬍子的男人嗎?」

「嗯,也許吧。」

「你不記得了?」

「嗯。」

「總之,不許跟著不認識的人走,也不可以和不認識的人說話。那些拐騙小孩的人都是這樣不分對象、隨便跟人搭話的。」

「拐騙小孩子做什麼呢?」

「要求贖金啦,或者殺死他們。」

「如果是那樣,對那些比我小的孩子下手不是更好嗎?」

「小孩子不會一個人走在大街上的。」

我可不這麼認為。小學低年級的學生也經常一個人去遠處玩耍。

但是,聽到有人看到我和伯爵在一起,真有些吃驚。我好像沒有看到什麼認識的人,不過我看不見別人,別人也許能看到我。比如可以從家裡的窗戶看到我。

不知情的人看到伯爵,絕對不會有什麼好印象的。說得乾脆一些,其實他看上去就像電視劇里經常出現的壞蛋。黑色的衣服臟乎乎的,而且還留著鬍子,反是壞蛋差不多都是這副扮相。

但是,在現實世界中,真正的壞人是不會故意把自己打扮成一看就是壞人的樣子的。也就是說,他們不會穿著黑色的衣服,留著鬍子。這一點,稍微動動腦筋就完全可以弄明白。不過,大人們竟然很單純地僅憑外在印象就對人妄下斷論。

伯爵看到哈里爸爸的時候,也說他很可疑。說了,電視劇里拄著拐杖的人差不多都是壞人。彼得潘的海盜用的是假肢和假手,前些天電視播放的功夫片里,壞人以自己的手杖做武器。而且,正義的一方總是比壞人要年輕。這一點似乎也和現實生活不相符。年輕人做錯事,老人斥責他們,似乎這種事情平日里發生得更多一些。一般來說,年紀越大,越不想做那些蠢事了。

不過,仔細觀察一下走在大街上的人們,就會發現年紀越大的人,表情越愁苦,沒有笑容。也許隨著年齡的增長,有趣的事情隨之減少了吧,或者差不多所有有趣的事情他們都已經經歷過了,所以覺得好笑的事情越來越少了吧。我認為正是因為受這種印象的影響,電視劇里的反面角色才都落在了年紀大的人身上。為什麼這麼說呢?電視劇里的壞人幾乎都會毫無意義地大笑,他們似乎想笑才故意去做壞事的。這就造成一種誤導,壞事等於樂事。確實,普通的有趣的事情經歷過後,就只剩下那些不同尋常的有趣的事情了。所以那些壞人不惜作惡,也要得到這種快樂,也許他們作惡只是出於這麼純粹的動機。從這個角度考慮,也可以認為那些壞人其實是些想法簡單,忠於自己思想的直率的人。

當然,那些行為給周圍的人造成困擾,增添了許多麻煩和痛苦,所以不可能完全得到原諒。但是我覺得某種程度地滿足他們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也許也很重要。

我是在看怪獸電影時產生這種想法的。怪獸破壞城市,但實際上它們並不是想做壞事,而是單純地想玩耍。怪獸也是動物,所以不要一味胡亂地殺死它們,而是把它們帶到不傷害他人又可以讓它們盡情玩耍的地方,這樣不是更好嗎?

同樣的,對那些有可能做壞事的人,我們只要為他們提供一個可以發泄的環境就可以了。比如,玩遊戲就是一個好辦法。在遊戲中即使殺死別人也不會造成真正的傷害,不是嗎?不過,遊戲是最近才出現的玩具,老人也許還不習慣玩這種東西,所以還不能算個好辦法。等我們這代人變成老人時,玩遊戲的老人應該就很平常了,到那時,也許就可以藉此減少犯罪。

媽媽似乎很擔心我,於是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學習。所謂學習,不過是寫暑假作業罷了。我想學習這個詞的本意應該是掌握新知識,可作業是為了回憶而寫下學過的知識,和考試沒什麼兩樣。寫作業並不能掌握什麼新的知識,所以它和學習有本質的不同。

另外,媽媽不懂如何查看電子打字機里的文件,所以我用這個電子打字機記錄下發生的事情,本來也不必擔心媽媽看到。但是,想到媽媽也許會趁我不在家的時候,讓爸爸打開給她看,所以為了不暴露伯爵的事情,我決定把文件都保存在軟盤裡,把電子打字機的內容都刪除掉了。

媽媽出去買東西,我趁這個機會跑到一樓,開始給同學打電話。

第一個打給了小善,他是我最要好的一個朋友。當初建造基地的時候,我們倆是因為受到哈里幾個人的邀請才加入的。哈里和小賀很要好,浦山是最近剛轉到我們學校的新生,他家就住在哈里家的附近,所以他們幾個人總是一起玩。

「喂,喂,我是馬場,小茂在家嗎?」

「啊,你好。」話筒那邊傳來的是小善媽媽的聲音,「你等一下。喂,小茂。」

小善其實姓善田,這兩個字作為名字時的日語讀音和它一貫的發音不同。考試的時候很容易弄錯,真不知道為什麼不幹脆統一一種讀法,偏偏要搞得這麼複雜。

「喂,」小善尖著嗓子喊道,「今天不行,我不能出去玩。」

「為什麼?」

「一會要出門。」

「我找你不是為了這個。有件事我想問問你,你最近見過哈里嗎?」

「嗯,上次壘球比賽的時候見過他。」

「那次他沒去。」

「是嗎?那、那就是結業式的時候見過。」

「你最近去基地了嗎?」

「基地?你說那兒啊,我怎麼可能去那兒嘛。」

「是啊。」我點了點頭,小善可是個很膽小的傢伙。

「為什麼問這個?」

「你不要告訴別人,哈里失蹤了。」

「太誇張了吧。」

「真的。他真的不見了,現在大家都在找他呢。」

「什麼時候失蹤的?」

「因為這個,所以他才沒參加上次的壘球比賽。」

「為什麼會失蹤呢?」

「不知道。你不許告訴任何人啊。」

「嗯。」

之後,小善告訴我他妹妹騎單輪車摔傷了,他姐姐抽彩票中了一台遊戲機。小善家生活比較富裕,他們家已經有一台遊戲機了。

「真好。你借給我一台吧。」

「那怎麼行。又不是我抽中的。」

我們倆就聊到這兒,掛了電話。

第二個打給小賀,我從學校的學生聯繫表上查出他們家的電話,撥通了電話。小賀本名叫山賀雅也,我們從他姓名中抽出一個字,習慣叫他小賀。

「喂,喂。」

「這裡是山賀家。」

「我叫馬場,是山賀的同班同學。山賀在家嗎?」

「啊,你請稍等。」

這大概是他媽媽,聲音聽起來很溫柔,優雅。根本無法聯想到她是那個粗野的小賀的媽媽。也許她不是他的親生媽媽。

「唉,什麼事?」小賀接過了電話。

「我有件事想問問你。你最近見到過哈里嗎?」

「嗯?」

他在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不語。我等了一會兒,可他依然一言不發。

「你怎麼了?」

「什麼?」

「我在問你哈里的事呢。」

「你為什麼要問這件事?」

「我在找他呀。」

「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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