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第二天的傍晚,街道里為節慶活動做準備。今天輪到媽媽當兒童會當班,所以我和媽媽一起去公園幫忙。媽媽戴上線手套,也給了一副。手套有點大,手指的前端空蕩蕩的。夏天戴手套,對我來說這可是頭一次經歷。

公園裡聚集了許多孩子,有的在撿垃圾,有的在幫大人幹活,大家跑來跑去,興奮地喧鬧著。因為今天的節慶活動,即使天黑了,孩子們也可以不用在意時間,放心大膽地玩,所有的人都興高采烈的。公園裡到處掛滿了燈籠,我試著打開了電源開關,讓燈籠照亮四周。秋季的節慶活動時,曾經提過一個裡面豎著蠟燭的真正的燈籠,不過我覺得很危險。裡面點著火,外面又包了一層很容易被燒著的紙,這種設計真是奇怪。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我正在公園裡玩的時後,旁邊的道路上慢慢地停下一輛黑色轎車,車前燈剎那間熄滅了。我認識這輛汽車。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伯爵時看到的那個女人駕駛的轎車。

對了,我還沒完成昨天伯爵給我的課題,那個密室的問題。怎麼從裡面把門鎖上的呢?從伯爵的話里話外可以感覺到應該確實使用的線繩,可是我想不出到底如何才能拽動它。畢竟,伯爵一口咬定門上沒有縫隙可以讓人從外面拽動線繩。不過,說不定其實在什麼地方是有縫隙的。上一次,他也是金庫里有一千塊金磚,可最後竟然狡猾地說答案不是根本沒有金磚。所以,我要吸取上一次的教訓,引以為戒才好。

因為還沒有想出問題的答案,所以我現在感覺既想見到伯爵,又不想見到,心情很複雜。見到他可以問問他答案到底是什麼,可是我又想再花點時間自己想出答案,所以現在還不想見到他。這大概就叫「左右為難」吧。這個詞媽媽經常用,可是在語文考試中從來沒有出現過。不知道到底左右有什麼可為難的。為什麼不說成「左右不是」或者「左右不定」呢?

總之,那輛黑色的轎車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和一起玩的朋友打了個招呼,向轎車方向走了過去。不出我所料,果然坐在駕駛室里的那個人就是上次的那個女人。

我走到轎車旁邊,目不轉睛地往車裡看。那女人降下車窗,車裡似乎開著空調,一股涼氣迎面撲來。

「你幹什麼?」那個女人問道。

「你在找伯爵嗎?」我問她。

「啊,你是上次在公園裡的那個孩子。」她似乎也記起了我,「對,我在找他。你沒見到他嗎?我想他一定在這附近,所以就來找找看。」

那個女人一邊說,一邊打開車門,走下車。她還和上次一樣,穿著白色的上衣和裙子。

「今天沒見過。」

「那你什麼時候見過他?」

「嗯,昨天。」

「在哪兒?」

「剛剛過了里山大橋的地方。你為什麼在找他?你聯繫不上他嗎?」

「你們在準備節慶活動啊。」她無視我的提問,眺望著公園方向說,「他喜歡節慶活動,所以應該會出現的。」

「等一下。」說著,她突然雙膝一彎,把臉貼近我,「你會打電話嗎?」

「當然會。」

「那好,如果你見到伯爵,希望你給我打個電話。這是電話號碼。」她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塞到了我的手裡,一看是一張紙片,「拜託你了。」

「可是,要打電話,我就必須得回家一趟才行。」

「知道了。那……」這次她胳膊伸進車裡,拿出了手提包。她從裡面掏出錢包,想給我錢。她掏出一個五百日元的硬幣,對我說:「這是給你的電話費。」

「五白日元?那不是都可以打五十次了嗎?」

「剩下的作為你的酬勞。」

「知道了。」我馬上點了點頭,「不過,你為什麼在找伯爵呢?上次你們不是好像還吵架了嗎?」

「那不是吵架,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

「總之。拜託你了。」

那女人鑽進轎車,啟動車前燈,開走了。我又回到公園。

「那個人是誰?」我的朋友哈里走過來,問我。

「嗯……不知道。」

「她開的車可是S級別的賓士!」

「是嗎。」

哈里是戴著一副圓眼鏡的原天隆昌的綽號。去年,大家都叫他小古怪,最近改叫他哈里了。他在交通工具方面很強,不過這裡所謂的強,意思是他知道許多汽車的品牌和標誌。但是實際上,上次我們坐大巴去郊遊,他暈車暈到臉色煞白,坐車的水平可不怎麼強。

「她好像給你了什麼東西。」

「嗯。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我不想告訴他說她給了我錢。

「那不是名片嗎?」

「對。」

「為什麼她要給你名片?」

「不知道。」

「對那種人,你還是多加警惕比較好。」哈里說,「說不定會遭到綁架呢。」

「綁架我?」

「嗯。綁架男孩子的事情也是有的。」

「是嗎。」

「啊,對了,我有個東西要給馬場,不過現在沒帶來。」

「什麼東西?」

「石頭和樹葉,你喜歡哪個?」

「嗯。」

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不過我們倆的對話先告一段落。大人們在喊我們,於是我們就回到公園裡,幫忙把紙箱踩扁,然後再搬到車上。之後,我們又玩了一次「不虧本的遊戲」。「不虧本」是綜合了捉迷藏和鬼捉人的一種遊戲。輪到我藏起來的時候,我爬上公園的樓梯,跑到山丘上的樹林里藏了起來。

這裡是公園最邊上的一塊地方,有幾個體育運動型的玩具。因為電線杆上的一個熒光燈壞了,所以到處一片漆黑。

我躲在樹榦背後,可是當鬼的那個人一直不來這邊,也完全聽不到大家的聲音。我就這樣一直呆了五分鐘,正想走出去看看情況,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新太。」聲音小得像在偷偷嘀咕一樣。

我嚇了一大跳,回頭張望,聲音是從背後深處傳來的。我身後有幾個用繩子和木頭做成的玩具,旁邊放了一根粗大的水泥管子。直徑大約一米左右,管長大約五米左右。只有那裡才能藏人。

我輕輕地靠近那根管子,黑黑的什麼都看不清,但是那裡確實有一個人。

「誰?」

「是我。」說著,從那根漆黑一片的管子里伸出一張蒼白的臉,臉部突然一亮。

我真的非常吃驚,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差點吃了個屁股墩。不過,接著我就明白了是伯爵用一個小小的手電筒照亮了自己的臉,他一定是想嚇唬我一下。

「嚇著了嗎?」伯爵低聲說道。

我也爬進了水泥管子。

「你故意躲藏在這兒嗎?」

「你好。」伯爵似乎抬了抬手,在向我打招呼,可是因為很黑,看不清楚。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一直在觀察著呢。剛才你在下面見到查爾弗拉夫斯加了吧。」

「啊?查爾弗拉……」

「查爾弗拉夫斯加,就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可是,她是個日本人啊。」

「她在找我嗎?你們說什麼了?」

「嗯,我說昨天見到你了。」

「你不覺得話太多不好嗎?」

「她還給我錢。說如果我見到你,就給她打電話。」

「什麼?她給了你多少錢?」

「五百日元。」

「可惡的傢伙……」他砸了砸嘴說,「那,你被她收買了嗎?」

「燒麥?」

「不是,是收買。就是為了錢而改變自己的主張和想法的意思。」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總之,我不認為你會做出背叛我,出賣我的事情。對吧。」

「嗯。」

「那麼,那五百日元就不需要了,交給我。」

「為什麼?」

「那本來就是我的錢,她是我的秘書嘛。」

我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個五百日元的硬幣。雖然把錢還給他感到很可惜,但是我也沒有什麼可以反駁他的理由。不過,就這麼輕易還給他,心裡又感到怪怪的,所以我就一直默默地把錢攥在手心裡。

「快,給我。作為交換,由我來給你獎勵。」

「你給我什麼?」

「給你這個。」伯爵遞給我一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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