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chapter2

chapter2:

TheWall

(粉紅)

當天空逐漸發白,敷戶良司從淺眠之中醒來。

直接鋪在磨石子地板的簡陋床墊睡起來一點都不舒服,睡醒的良司覺得全身關節都很酸痛。看一下時間,現在不過是清晨五點,自己只睡了三個小時。

這裡是無限迴廊等人幫自己準備的「秘密基地」。

內部陳設是與普通公寓大同小異的三房兩廳,不過津久見奏的「墜落黑麥田之屍」把這裡變成普通人類無法進入的空間。要是沒有他的帶領,良司既無法來到這裡,也無法離開這裡——不過眼前只能暫時忍耐。

良司起身輕輕打開隔壁房門。

森町芹菜正在熟睡。

她躺在一張堅固的床上,良司不知道她正在作什麼夢,或許她熟睡到連夢也沒有作。

「情況如何?小不點。」

良司對著躲在房間角落陰影的身影開口。名叫小不點的狗發出一陣低鳴,不知道是肯定還是在否定。

「好好看著。」

點頭回應的良司關上房門。

距離那天已經過了五天——不,是六天。

在學校對晶說的話並非謊言,芹菜打在醒來之後便一直處於精神恍惚的狀態。

是因為打擊太大?還是為了逃避現實?原因良司不得而知。總之芹菜失去自己採取任何行動的能力,一切只能靠「小不點」幫忙。

外型是只狗的虛軸,形式名似乎是「深淵中罹患的熱病(dreamtheater)」。但是良司都叫牠「小不點」,因為這是芹菜取的名字。

虛軸的能力是在慾望加上針對性,並且取得控制權。

五天前這項能力曾在校內失控,但是良司已經有辦法進行一定程度的操縱。

在吃飯時激起食慾,該睡覺時激起睡眠欲。芹菜的日常生活主要是由津久見逆繪——城島鏡照顧,但是維持芹菜生命最基本的兩件事由良司負責。

城島鏡非常熱心地照顧芹菜。如果沒有她,光靠良司一個人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就這點而言,良司很感謝她。

不過有一件事良司很確定。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雖然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生危險,但是城島鏡畢竟是虛軸,跟晶有很深的關係。而且她和固定劑城島樹總有一天會去找晶的麻煩,良司不想讓芹菜捲入他們的紛爭。提供藏身處的津久見奏同樣不值得信任,奪走在亞身體的無限迴廊更是如此。等決定之後的出路,還得設法脫離他們的庇護

事實上,依附在無限迴廊等人的保護之下,本來就非良司所願。

逃出學校的良司一時之間不知該何去何從。遇見無限迴廊的他為了讓芹菜遠離最危險的晶,不得已之下只好選擇與無限迴廊共同行動。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自己實在缺乏正常的判斷力。

然而良司同時也有自己不是正常人的自覺。

當良司知道曾經與自己交往的鴛野在亞人格已經消失,他發現自己沒有任何感慨。就連親眼見到佔有亞形象與軀體的無限迴廊時也是一樣。

這讓良司感到焦躁——為什麼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

良司知道這也是無可奈何,也許所謂的「缺陷」就是這麼回事。自己只能認命,然而自己輕易認命的事實又帶來新的不快。矛盾的情緒幾乎讓自己精神失常……不,或許自己早已精神失常而不自知。

良司之所以沒有精神崩潰,全是芹菜的關係。

設法讓芹菜回歸日常生活是良司此刻的唯一心愿。

讓芹菜待在晶的周圍實在太過危險。

無限迴廊、城島樹、津久見奏還有逆繪也必須遠離芹菜。

絕不能讓芹菜與虛軸這種怪異恐怖的非日常扯上任何關係——良司想讓芹菜回到六天前自己曾經擁有的日常,芹菜只有在那裡才能重拾笑容。

良司自己當然也不例外。

他早已捨棄與芹菜兩情相悅這種遙不可及的夢想。

既然自己是虛軸,就絕對不能留在芹菜身邊。

當眼前的危機解除,良司打算遠離芹菜。這同時也是對於晶的反抗。晶在踏足非日常的同時仍然待在芹菜身邊,良司要證明自己比晶更為芹菜著想。

他看向牆上的時鐘。

時間剛過五點,城島鏡六點就會過來幫芹菜洗澡,洗完澡之後得讓芹菜吃飯,再來就是等到傍晚放學之後讓芹菜上床睡覺。在還沒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之前,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良司重新躺回床墊,看著透過窗帘射進屋裡的微薄晨光。

如今早已沒有半點睡意。

難熬的一天即將開始,良司不由得發出沉重的嘆息。

++

不知是有硝子陪伴的關係,還是某種兇險的預兆。

隔了四年五個月,我又一次在沒作那個惡夢的情況下醒來。

時間是清晨六點半,稍微早了一點。

直到上星期為止,我每天都和里緒一起在屋頂監視校內動靜,看來這個習慣一時改不過來。暫停監視行動雖然危險,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為了找出小芹,其它事只好擱下。昨晚里緒也是從七點多到十點,花了將近三個小時的時間努力搜索,毫不理會長時間讓小町分裂並且四處行動帶來的疲勞。

不過搜索行動只到昨天為止,應該說我們不得不結束。

我決定在今天把事情做個了斷,最起碼要把小芹的問題解決。

繼續拖延時間不會讓狀況好轉,就算我對付不了津久見奏和媽媽,還是可以從良司身上下手。這次我將拋開過去的交情,把良司當成敵人而非朋友看待。

一如同平常的做法,靠著算計、戲謔還有演技操弄他。

我從床上起來,硝子已經不在床上,看來是提早起床準備早餐。我穿著睡衣走進浴室洗臉,整理好睡亂的頭髮走下一樓,對正在廚房裡煎蛋的背影說聲:

「早安。」

「啊、是。」

硝子關掉爐火轉身。平常的她不會特地做出這種動作。

「主人早安。」

就連語氣也特別禮貌,說話時頭低低地看著我。

不,不是在看我,硝子的視線落在地板上,不知為何有些扭捏……

「嗯……妳怎麼了?」

是因為昨天的事在害羞嗎?昨天我們只不過是睡在一起,硝子應該不至於因為這種程度的事這麼害羞吧?

「是,那個……主人,我想請問一個問題……」

「什麼?」

我還在猜測硝子害羞的原因。

「……嗯?」

硝子抬起頭來,雙眼直視我的臉,突然用非常認真的表情開口:

「什麼時候去登記比較好?」

「…………啥?」

「我是說登記。到市公所登記就可以了吧?」

「登記什麼?」

「那個、我是說我和主人的結婚登記。」

喂——

「……呃……等一下。」

「什麼事?」

「我有點聽不懂,妳怎麼突然說出這種話?」

而且還是一大早就說這種話,硝子是在掩飾自己的害羞嗎?不對,以硝子的性格才不會做這種事。既然如此到底是怎麼回事?睡昏頭了嗎?

我的腦筋一片混亂,但是硝子接下來的話讓我更摸不著頭緒。

「什麼叫突然說出這種話?我們昨天不是已經共度初夜了嗎!」

「什麼……」

「……這種事本來應該先結婚再做,不過既然已經發生也沒辦法,現在我們應該儘快把該辦的手續辦完才對,不然我也沒辦法向這個身體本來的主人……」

「等一下!」

「交代……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大叫?」

共度初夜?

難道我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與硝子發生關係了?

……沒道理。絕對不會。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呃、我跟妳什麼時候共度初夜了?」

「不就是昨天嗎?」

「昨天的什麼時候……」

「夜裡。啊……難道主人打算始亂終棄……是嗎……!?」

硝子滿臉愕然,我不由得感到頭痛:

「妳……我想問妳一件事。」

「什麼?」

「妳知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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