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ch5.原打工族要買家

搞定了徵才的事,誠治開始正式學習行政及業務方面的工作。

在行政事務上,主要由大悅指導現行做法,誠治要思考如何用電腦化使其簡便。業務方面就辛苦了,因為誠治本來就不是個喜歡與人打交道的人。前幾次拜訪客戶時都由大悅帶著一起去,之後由他自己跑,也只能盡量做到態度認真和謹慣,別的就顧不到了。

但誠治還是犯小錯,不只捱大悅的罵,有時甚至由大悅拎著去向客戶賠罪。

待豐川結束研修,加入業務部之後,應該就會輕鬆點了吧。這位「學弟」的研修都還沒滿一個月,誠治就已經心懷期待起來。工作上的疏失,有時可以運用話術去化解對方的不滿,他在這方面的技巧不足,而豐川是明顯高段些。

「誠治!」

大悅又氣沖沖地吼了起來。誠治趕緊喊有,三步並作兩步跑去,立刻有兩份估價單直往他的臉上扔來。

「收件人打錯了!要是這樣傳真出去可不得了啊,混帳!」

誠治驚恐地檢視那兩張估價表,果然是弄錯了公司名稱。那是兩家名稱相似的公司,他之前就已經因弄錯而被警告過兩次了。

誠治為每一家客戶建立了個別專用的估價表,分別存檔在以該公司名稱命名的資料夾里,這一回的粗心就在於一開始便開錯了資料夾,埋頭做到最後也沒去檢查是否有誤。

「對不起!」

「第三次了!這樣叫我怎麼放心把報價交給你!」

「對不起,我最近開始學簿記,思緒常常不集中……」

「不要找藉口!」

誠治被吼得脖子一縮。

「你就是這個壞習慣,動不動就找理由。該問原因的時候我自己會開口,沒人問你就別替自己辯解。搞錯客戶的公司就是粗心,沒什麼理由好講,卻會造成無法補救的後果。你嘴巴閉緊點,給我牢牢記住就好!」

「對不起!」

大悅的指摘,讓誠治明白自己愛找藉口的壞毛病沒改掉,心中大受打擊。

估價單之類的重要文件,至今仍須要先經過大悅的檢查才能發送,然而類似的失誤一再發生,誠治還動輒設辭推託,不用說,這當然增加了大悅的麻煩。

誠治可不能老是這副德性。好歹在豐川結束半年的研修之前,他得把辦公室的實務流程全部搞熟才行。

「馬上重做一份來!」

「是……」

垂頭喪氣地回到座位,誠治打開那兩家公司的資料夾,分別在表格檔的第一頁用加大的紅字打上一行警告:

※務必確認是否發送給某某建設

傳真用的估價表在第三貞,第一頁只是封面。他在另一家公司的檔案表頭也打上同樣的警示。

第一次出錯時就應該這麼做才對。

整份估價單只是客戶抬頭弄錯,訂正起來很快。誠治將表格列印出來,檢查了社名、金額、日期、工程名稱,然後在自家社名上蓋好公司章,交給大悅。

大悅核可了。

「好,傳過去。」

入社時還是手寫的客戶通訊錄,如今已由誠治換成了電腦列印的表單。容易混淆的這兩家公司名稱讀音相同,寫起來只有一字之差,誠治在這次傳員時格外謹慣地選辨號碼,大悅也在旁邊看著。

兩份估價單都如實發妥了傳真,誠治下意識地呼了一口氣。

「好。以後要注意。」

大悅說道。

誠治忽又驚覺,於是就近拿了兩支不同顏色的螢光筆,在通訊錄上為那兩家公司划上標記,還用紅筆在旁邊寫上「※小心混淆」等字樣。

看見他這麼做,大悅點了點頭,像是表示合格。

當豐川來業務部報到時,負責指導的將是誠治,因此他不只自己得先熟練,還得建立一套作業流程說明。誠治拿了一張便條紙,寫下這些注意事項,將它貼在辦公桌的一角,到時再歸納統整。

豐川入社後,很快就跟工人們打成一片。他這個人的性格不同於一般,頗有特立獨行的調調,所以也不像時下年輕人那樣地厭惡體力勞務,干粗活兒時據說還輕鬆地哼著歌。

「誠治,那小子也是撿來的一塊寶呢,你果然有識人的眼光。」

常遇到的工人們總是對誠治這麼說,誠治可不敢居功。

「別這麼說啦,我怎麼可能有那種眼光。做決定的都是工頭,我只是隨便發表一點意見而已。」

「聽說還請了一個女的,她行嗎?」

「面試時隨隨便便就扛了一袋水泥起來,不能小看哦。」

「那還真厲害。你剛學扛水泥時都還扛得手軟腳軟。」

「最厲害的是她那天穿的是高級套裝,工頭叫她扛,她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呢。不過她的個性跟豐川完全相反,是個一板一眼的人,你們可別吃她的豆腐,否則恐怕要鬧出事情來的。」

「你講這話也太失禮了,我們可紳士得很。」

一人不服氣地說道。另一人又問:

「對了,聽說那女的想做監督啊?」

「對啊,她說她死去的親生父親就是做我們這一行的,而且她的學歷很高哦。要說工作表現也許因性別而異,但那學歷可是我們公司搞十年也未必請得動的。她將來的研修方向和豐川不同,工頭說要讓她學會監督的具體實務,希望能在半年之內達到副監督的水準,到時還麻煩大家多指導她。」

「好!包在我們身上。」

按照工頭的說法,等到千葉真奈美的工作表現上了軌道,大悅土木將會積极參与聯合承攬等共同性質的工程標案。聯合工程的承攬經驗似乎與公司在投標時的競爭力成正比;看樣子,大悅也希望有千葉真奈美來為公司充門面,增加同業競爭力。

誠治這一天下班回家時,壽美子走到玄關來迎接。當她這麼做時,表示她的精神處於穩定狀態;若沒有走出玄關,就表示她正處於低潮期。

岡野醫師說,除非離開現在的居住環境,否則壽美子的病情就只能恢複到一定程度而已。這棟房子本身就是她最大的壓力來源。

其次是白天獨自在家所造成的不安。早幾年,壽美子積極外出,也從事兼職副業,如今回想起來,八成是因為她想避免白天時獨自在家吧。

可是,誠一不太喜歡壽美子出去工作,覺得那好像在暗指他賺錢不夠多。壽美子的副業因此做得斷斷續續,不時要看丈夫的臉色而請辭,到了這幾年,漸漸成了專職主婦,而現在這狀況更是走不出家門了。

要是有個能在白天離開家,讓自己喘口氣、換個心情的地方,不知壽美子的心病還會不會發展到這麼嚴重的程度?

每當從側面打量母親,誠治不免感嘆木已成舟,多想無益。健康時曾經是正常體型、體重與身高相稱的壽美子,現在只怕已比當時瘦了將近十公斤。看一個人的胖瘦,從側面看最清楚了。

晚餐吃完,武家父子開始簿記指導。最近每晚都如此。誠一是個一流的教師,短短數周便將毫無會計細胞的誠治指導到相當於三級的基本程度。

「你去參加考試,大概可以直接報名三級了。一級的水準是高了些。要處理你們公司的會計,我想二級就很足夠了。」

誠一如此說道。擁有一級資格的他,不負「會計魔鬼」之名。

「問題在於建築會計師,那個比一般會計考還難,憑自學可能不容易。公司若希望你去考這個執照,你看看能不能申請經費去補個習。」

「好。」

大悅不是個會計較這種經費的老闆。不過,誠治要先把簿記學好再說。

除非是太累,他們的簿記課都要上兩個鐘頭。壽美子總會找空檔端來熱茶。

「你媽最近怎麼樣?」

壽美子走開後,誠一難得地這麼問起。父子倆的聲音自然而然地壓低了。

「岡野醫生說……只要在這房子住一天就不可能完全康復。病情好到一個程度時又會因為心情波動而起伏。」

「是嗎。不過,反正都恢複到這個程度了……」

「拜託!」

克制著語氣,誠治忍不住打斷他。

「別說恢複到這程度就可以了。不要這麼苟且好嗎?」

誠一閉上了嘴,像是吃了一驚。大概沒想到會被兒子看透了。

「媽以前也是會笑的,拜託你不要忘了她笑起來的樣子——不要隨便就拿低標準來看待家人。她忍受那麼多痛苦,可是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還是笑得很幸福啊,不是嗎?現在的她會笑嗎?笑過幾次?根本就只有似笑非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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