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晚不記得是何時睡著的。腦子裡還一片朦朧,不確定是夢還是現實的時候,鞘慢慢睜開了雙眼。
睜眼之後,看到的是微微從窗外透入的些許陽光。一看到這景象,還在棉被裡翻著身的鞘嘆了口氣。
這個房間在中午之前,幾乎不會有陽光照進來。愈接近中午就漸漸明亮,大約一點左右到達了日照程度的高峰。
現在恐怕已經差不多上午十一點了。雖然不知道是幾點就寢的,但應該也沒有特別晚才對。也就是說,自己睡過頭了。
「嗯……好睏……」
雙手朝前面舉起伸展身體時,可以聽到肩膀一帶發出小小的關節摩擦聲。看來是連姿勢也沒變過地一直熟睡著。
昨晚的餐桌是久違地熱鬧,肚子吃得飽飽的,身體也還沒完全從疲勞里恢複過來,所以就這樣睡著了吧。
大家可能都已經起來了,在有誰擔心地來查看情況之前,先快點把衣服換好。
當鞘掀開棉被下床,伸出手要拿衣服的時候。
「……咦?」
鞘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自然地環視房內,隨即發現了一件事。
本來該有的東西——不見了。
「利茲的魔杖不見了!?」
餐桌上擺著遲到很久的早餐,因為過於驚愕,芙蕾怒吼著雙手朝桌面拍下。
瓦爾娜睜大了眼,嘴裡「哎呀呀」地念著,而史考特和艾莉愛爾加上柯莉妮可絲三人,則是感情融洽地同樣一臉獃滯,沉浸在沮喪里的鞘臉上浮現苦笑。
「果然不是有誰剛好拿走了啊……」
沒錯,今天早上鞘醒過來的時候,昨晚確實還在的利茲魔杖已然消失無蹤。
本來還想,也許是史考特或艾莉愛爾因為有興趣而拿走了,看來這種樂觀的猜想是大錯特錯。
何止如此,大家還都睡得很熟,全是在稍微早於鞘起床的時間才醒過來。
「魔杖昨晚還在的吧?」
艾莉愛爾難掩困惑地一臉愁容,提心弔膽地問了一句。鞘聽了以後表情更加凝重。
「這個……其實我也不太記得。在大家一起去吃飯的時候,可以確定還在我房間里沒錯……」
「是啊,那時候我也清楚記得。」
瓦爾娜點點頭,但臉上卻是一片陰霾。
「可是,就寢前魔杖是不是還在鞘的房間里……老實說我沒有自信……」
「我也是——想著『任務結束啦——』,結果就鬆懈了——」
柯莉妮可絲的食指抵在嘴唇上,「嗯——」地嘟囔著望向天花板。試著回想起昨天的事卻想不出什麼來,雖然說她本來大都是這樣。
「也就是說……從出來吃晚餐開始,就沒有人清楚記得魔杖在哪裡了?」
芙蕾皺著眉向一同沉吟著的眾人確認,誰也沒有出言否認。芙蕾自己也記不太清楚魔杖的情況。
「真傷腦筋啊……」
雖然好像只是隨口發著牢騷,但鞘的心情是很沉重的。
回想起來,那真是一支不可思議的魔杖。明明是費了那麼多工夫才拿到的,明明是代表成功討伐了隆巴德的重要證據,明明只要吸收了雷姆那·雷姆那的光芒就會充滿災禍的氣息——一旦沒有了魔力,卻又只像是到處可見的普通手杖。
可是那的確就是被用來控制這座城鎮的強力魔法道具,這點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是隆巴德的手下做的好事嗎?」
芙蕾壓低的聲音里,可以感覺出帶著些許怒氣。她的怒意除了針對隆巴德以外,也對疏忽大意的自己感到憤怒。
鞘同樣懊惱著本身的失策,點了點頭。
「我想這個可能性很高。」
如果不是和隆巴德有關係的人,對於他拿著魔杖,還有他的力量就是來自那根魔杖的事都難以得知。畢竟隆巴德是個神出鬼沒的支配者,鎮上居民幾乎都不知道他的長相,也不知道他身上帶著魔杖。
(……嗯?)
究竟是誰拿走魔杖的呢?開始思考的鞘,腦中有某個令人在意的東西不停騷動著。
但就是沒辦法清楚地顯現出來。模模糊糊地將腦海里的相關訊息思考過一遍,還是找不到關鍵的線索。
在這段時間裡,露薏絲已經將早餐送上桌了。麵包、湯以及加入根莖類蔬菜細絲的歐姆蛋。在胡椒的香味下,沉睡許久的身體響起小小的咕嚕聲。
而叫得比誰都大聲的是柯莉妮可絲的肚子。鞘等拖著長長尾音的餘韻消失後,笑了出來。
「總之,先吃吧。吃完早餐後,史考特和艾莉愛爾先幫忙確認魔杖上的追蹤魔法是否還有效,我們則到旅舍周圍問問看是否有目擊者,順便探聽隆巴德宅邸的動向。」
「了解。不過,就算魔法還有效,要是沒人使用的話也沒辦法追蹤。」
史考特聳聳肩,搶先抓起麵包。柯莉妮可絲也立刻產生了競爭意識,跟著動手。
「嗯,在有人使用之前,先查明是否還可能追蹤就可以了。」
雖然不清楚那支魔杖隱藏著什麼樣的力量,但在這種情況下應該不可能被用在正途吧。不只是在場的這些成員,也不能讓鎮上的人們再出現更多犧牲者了。
不管怎麼說,只能先從現在可以做的事情開始著手。
看到大家都開始吃起早餐以後,鞘也將一口溫熱的湯送進已迫不及待想開工的胃袋。
2
陰暗的天空下,一輛大蓬馬車由銜道東邊駛往西邊。
馬匹的腳步遲緩,是因為載貨有些沉重的關係。這次是直接受到著名學者的委託,收集各地的礦石。
駕駛座上握著韁繩的青年一臉憂鬱,原因是這兩天頻繁出現的強盜團傳言。
會被盯上的,主要都是像自己這樣駕著馬車往來,資本有限的運輸業者或商人。要是載著寶石或礦物這類貨物的話,就更容易被當成目標。
聽說昨天連滿載著大量礦物的魔道列車也被襲擊了。
但也不可能因為這樣就駕著馬車折返,不在規定日期內將貨物送到的話,就沒得賺了。
當馬車差不多走到從出發的城鎮到下一個目的地之間的中間點時——
綿延不斷的平坦道路上,突然有數名黑衣人從道路兩旁跳了出來,一下子就包圍了馬車。
「咿……!」
這些黑衣人手上握有閃著寒光的小刀或劍等。就算是與武術無緣的運輸業,這名青年也一瞬間就了解到那道沉重冰冷的鋒芒絕不是裝飾用的。
「車上有載雷姆那·雷姆那嗎?」
站在這群人中間,舉著小刀的男子問道。銳利的刀鋒明明沒有受到陽光照射,卻依然閃閃發光。
從事運輸業的青年在駕駛座上發著抖縮成一團。啊啊,還是放棄掙扎比較好吧。
「等……等一下,要、要錢的話我給你們……!」
拜託,請放過我這條命和貨物吧。本來要這樣說下去的青年,被其他聲音打斷了。
「沒有那個必要。」
與場面極不搭調的悠閑語氣,在隨時都要爆發的緊張感里從旁插話。
那聲音來自青年的馬車裡。黑衣人們拿好武器警戒地看向裡面。
過了一會兒,一名男性伴隨著小小的吆喝聲走了下來。
那是一名年紀尚輕的男性,無法確定是少年還是青年。他身上的白色外套與胸前的校徽胸章,在這大陸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你這傢伙,是伊斯卡里歐提的學生啊。」
「嗯嗯,是啊。在下是伊斯卡里歐提中央學生會的榭羅立克·菲爾拉姆,你們好。」
所有的敵意立刻集中到榭羅身上,但他不但不以為意,還悠閑地調整有點歪了的領帶。
「榭、榭羅大人……」
車裡還有另一人,這次是纖細的女聲。她趴在車廂里,只露出顯得不安的臉龐。將長發分兩邊綁起的她,正是經常與榭羅一同行動的少女——神風紗由香。
「榭羅大人,對不起。現在明明在趕時間,卻因為我的關係……」
她以充滿歉意的語調和表情,手扶在車蓬上,低頭連連道歉。每當她低頭,兩邊發束就會跟著搖動。榭羅回頭給了她一個爽朗的笑臉。
「不是的,並不是因為你的關係喔。如果是的話,現在應該已經跑出一兩隻被封印的怪物了才對。」
「怪、怪怪怪、怪物!?」
負責駕車的青年無法理解榭羅他們在說什麼,滿是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