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002 牧羊之女

直到夏天為止的日子裡,有四頭牛牽著犁在休耕的田地中犁地。可是卻不見它們的動作。

同農役馬相比較,力量方面佔了優勢,可是牛在耐久力上不及馬匹。為了在秋天的時侯能夠有個好的收成,犁地的作業是非常必要的,可是由撥土板和鐵刃組成的犁非常的沉重,對於牛來說也是力有不逮。把四頭牛放在一起的話能夠減輕每一頭的負擔,但是反過來說只要有一頭牛停下那麼所有的牛都會受到牽連。實際上讓馬在前頭帶路,牛在後面跟著的辦法才是最好的,可是眼下別的地方也要進行耕地的作業,馬被帶到那裡去了。

牛的飼主揮動著鞭子,啪,鞭子發出了清脆的聲音,驅趕著牛群。在牛群的身後,有三個年輕的男人靠在犁上用力往前推。似乎是車輪卡在了窪陷當中。不論男女老少,別處還有許多人待在田地裡面,用長柄的杵將翻出來的堅硬的土塊敲碎。

等到犁耕結束之後,就要立馬用鍬子在地里培起壟來,然後撒下種子。農村——特別是莊園這種共同生活的群體是沒有休息的日子的。

這塊田地是管理著莊園的領主所擁有的直屬地。無論多麼辛勤的勞作,在這片土地上培育出來的作物都不會是村人們的東西。當然作為獎賞也會允許他們帶回去一部分,但那終究只是一個人就能夠搬動的分量而已。

可是,所有人都沉默不語的工作著。由於一旁有監工在監視著的緣故,也不會說什麼多餘的話。

不過,理由不僅僅是這樣。以出賣勞動力作為條件,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話,領主就會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如果遭遇了強盜,那麼還能夠得到損失的補償。失去了雙親沒有人領養的孩子也不會被送到孤兒院去,而是由領主進行斡旋,尋找人領養。如果最終還是沒能找到合適的領養對象,那麼就會在領主的宅邸中被養育。孩子是未來重要的勞動力,所以不會輕易的放手。生活在莊園裡面的農民,說是人類,其實更像是領主的財產。

在犁耕隊正努力奮鬥著的土地旁邊,正在進行著收割的作業。已經結出了金色的麥穗的麥田當中,女人們排成了隊列用鐮刀將小麥連根收割,然後交給身後的男子,再由男子們把小麥紮成一束一束。

可是,唯獨最靠邊的那一列,進展非常的緩慢。揮舞著鐮刀的動作看上去都讓人覺得很是危險。從她的眼神還有臉頰上淌下的汗滴就能清楚的看出她並沒有偷懶,可是站在她身後等待著工作的男人們卻漸漸的不耐煩起來。或許是感受到這份視線的緣故,負責進度落後的這一列的年輕女孩焦急的加快了揮動鐮刀的速度,結果用力過頭反而刮到了自己的腳,腳腕處出現了一條紅色的印跡。

雖然只是刮到一點的程度,但還是很痛。女孩咬緊了牙關,抓住看上去無窮無盡的麥子——就在這時,有人拿走了她手上的鐮刀。

感到吃驚的女孩抬起了頭,已經完成了自己那一列工作的女人用非常不耐煩的眼神看著她,把被奪走的鐮刀按在她的胸口……

「這樣下去太陽下山了也干不完。我會替你幹完剩下的部分,你到那一邊去幫忙吧。」

說著,女人用手指指著圍在耕地四周的壟。在那裡種植著豆類的作物,有幾個女人正在進行著採摘的作業。重新拿回了鐮刀的女孩望向那邊之後,女人便不再看她,自顧自地收割起麥子來。

「……是。我這就過去。」

由於疲憊不堪的緣故,女孩非常虛弱的回答道,點了點頭。雖然對方話中的含義是「你只在這裡只能給我們添亂」,但的確是自己不好。除了老實聽從對方的安排之外別無他法。

把鐮刀掛在腰帶上,朝著壟快步前進。因為收割的工作需要一直都彎著腰,從背部到膝蓋都酸得發痛。可如果慢悠悠的走過去,又會被人盯上了。

在壟上整齊的排列著一排柱子。纏繞在柱子上的豌豆比起人的身高略高一些,就像籬笆一樣茂密。上方已經被採摘的差不多,光禿禿的,可是下方或許是隱藏在陰影中的緣故,還有許多豆子殘留著。

周圍的女人們兜起圍裙的前襟,把採摘下來的豆子都放在裡面。收集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就把豆子放倒等距離的放置在一旁的大籃子裡面。

於是女孩學著她們的樣子開始採摘起豆子。為了能夠摘到靠近地面的豆子,蹲下了身子。胖嘟嘟的豌豆搖搖欲墜,一扯就下來了,還算是輕鬆,可是放到圍裙的前襟裡面之後才發覺豌豆的分量遠比看上去要重。和風乾了之後保存起來的豆子不一樣,剛剛摘下來的豌豆裡面還含有許多的水份。

沒多久扯著圍裙前襟的左手就開始發酸。於是打算暫時先把這些豆子放倒籃子裡面去。就在這麼想著站起身來的時侯,咚,從背後傳來了一股劇烈的衝擊。女孩失去了平衡,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被採摘下來的豆子散落了一地。

「哎呀哎呀,你待在那種地方?如果加入到我們這邊來的話就說一聲啊,不然我們也很頭疼啊。這樣多危險。」

轉過身來說話的,是一個身材頗為壯碩的中年女性。看樣子是在一邊摘著豆子一邊後退的過程當中被這個女人撞飛了。

「對不起,接下來我會注意的。」

用手撣去了衣服上的塵土,女孩一邊道歉一邊拾起地上的豆子。就在她總算把豆子重新撿起來的時侯,從遠方的禮拜堂那邊傳來了鐘聲。直到剛才還沉默著幹活的人們露出了笑臉,停下了手頭的工作,伸了伸懶腰,用憋了一整天的話和周圍的人進行交談,慢悠悠的收拾起來。

發覺裝著豆子的籃子開始被裝上貨車之後,女孩慌慌張張的跑了過去。在最後一個籃子被運走之前喊住了對方,然後把收集到的豆子倒了進去。

脫下在幹活的時侯為了不讓頭髮產生阻撓而綁在頭上的頭巾,女孩也踏上了歸途。從頭巾的束縛之中掙脫開的頭髮散發著被朝陽照射到的湖面般的金色光芒。一頭的汗水把幾根髮絲黏在了前額上。

滴下來的汗水流到了眼睛裡面,用袖口拭去。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從背後叫住了自己。

「喂,那邊那個。金髮的女人。」

朝四周望了一望,附近沒有金髮的女人。發覺到對方是在喊自己的女孩急忙轉過了身。

在稍微有些距離的地方,拿著一塊薄板的男人正站在那裡朝自己招手。

是監工。擔任監視村民們工作情況的任務,領主——準確的來說是向作為領主的代理管理著莊園的代理人進行彙報。偶爾也會出現偷偷夾帶作物回家或者隨意拾取掉落在地上的麥穗的人,處罰這些人就是監工們的工作。

對方是覺得自己偷了什麼東西了嗎。女孩懷著不安的思緒走到了監工的跟前。可是監工並沒有調查的意思,注視著手裡的薄板,用有些粗魯的語氣詢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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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艾瑪波拉。艾瑪波拉·特內雷薩。」

「特內雷薩……?啊——是塞爾老爺子的遠房親戚來著對吧。行行。」

看樣子他是搞明白了什麼,用黑炭在版上留下了奇怪的印記。

監工是從居住在莊園中的農民中選出來的代表。不過,因為能夠識字和讀書的人沒幾個。所以他們只是用必要的記號來幫助記憶來使用。反過來說,對於那些識字的人來說,這就像是密碼一樣,完全看不懂寫了些什麼。女孩惴惴不安的注視著監工指尖的動作。

「那個……我,什麼都沒拿。」

還是沒能忍受住不安,結果情不自禁的說出了辯解的話語。聽到這番話的監工又一次抬起了頭看著她,彷彿很麻煩似的用夾著黑炭的手指撓了撓頭。

「我又沒有懷疑你——不過啊,你幹活就不能再麻利一點?說是遲鈍沒錯啦。但是就連小孩子都要比你能幹啊。」

「對不起……」

說著,女孩深深地低下了頭。明明就應該是個農民,但即便是如此細微的舉動當中也流露出貴婦人的高貴感。或許是女孩這種似乎被秋風一吹就倒的失落的樣子讓監工感到頭疼,他又把視線挪回了用來寫記號的板子上。

「算了,也沒什麼。這不是用來記錄誰偷了東西的。你可以走了。」

說著監工就好像被狗追趕一樣,收起了板子。女孩深深地行了一禮,之後轉過身去快步離開。

監工也好,還留在耕地裡面的人們也好,全都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

在春天即將結束的時侯,來到了住在山丘上牧羊人家的女孩。說是那戶牧羊人家的遠房親戚,但沒人相信。大家都覺得她像是某個地方的貴族或者是哪個王家的公主。

她剛剛出現的時侯,那種優雅的行為舉止和引人注目的美貌在村子的年輕人中間引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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