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03 炎之牢籠

「吶,波拉。那個是什麼?」

「……不知道。」

「那麼,那個呢?那隻鳥兒叫什麼?」

「……對不起。我不知道。」

西奧博爾德的身後,進行著這樣的對話。

艾倫似乎非常的喜歡希帕緹卡,一路上不停地向希帕緹卡提問。看到花草或者鳥獸之後,這個是什麼,那個是什麼?不斷提出問題。與之相對,希帕緹卡的回答千篇一律,不知道。

明明只能獲得一種答案,艾倫還是不知疲倦的問道。

「啊。快看快看。那朵花好漂亮,那是什麼?」

「……」

反正回答肯定是不知道,西奧博爾德這麼想著,但是這次的反應有些不同,握在手裡的鎖鏈突然繃緊。希帕緹卡停下了腳步。

在被人和馬的腳步踩踏出來的林間小道之旁,一條小溪靜靜流淌,小溪的流速很慢。在溪邊一塊小小的濕地上,一簇淡紫色的花朵綻放著。

那是雪割草。春天早已經過去,夏天即將來臨,不過由於這裡處於一座高山的山腰上,到了晚上還是非常寒冷,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花兒也搞錯了季節。

鮮艷的葉子和八瓣的花朵。花朵的顏色和希帕緹卡的眼睛非常相似。

希帕緹卡名字的寓意原本就是這種花,但是由於詩人用「紫丁香之瞳」來讚美她,結果反而是那一邊更加有名。雖然紫丁香和雪割草都是明亮的紫色,但是雪割草還稍稍帶著一點濃郁的紅色,而她的眼睛和紫丁香的花色更接近。所以雖然詩人完全是為了向奧庫托斯王家獻媚才寫下那首詩歌,但他的表現是準確的。

在錯誤的季節里綻放,看著這樣一簇糊塗的雪割草,希帕緹卡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用力的轉過頭去。

「不知道。」

已經不會有人用包含著愛情的感覺呼喚那個名字了。不,就算是在過去,也很難說有沒有這樣的人存在。她自己也能夠明白這一點。

如果是在恰當的季節綻放,應該會有許多同伴陪伴著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獨立枝頭了。紫色的花朵在風中微微搖曳,觸景生情,在希帕緹卡的眼中,那看上去就好像是自己內心害怕、顫抖著的樣子。

西奧博爾德輕輕的拉了一下鎖鏈,催促著二人,於是希帕緹卡老老實實的拉著艾倫的手走了起來。

儘管得不到問題的答案,艾倫也沒有責怪希帕緹卡的意思。毫無疑義的接受了「不知道」這樣的回答。然後又提出另一個問題。

買下艾倫是個正確的選擇。雖然也有人因為希帕緹卡是年輕女子這點而投來了懷疑的目光,但是一看到在她的身旁還有一個艾倫,就立刻失去了興趣迅速離開。作為偽裝而言非常成功。

在卡羅爾金髮並不是非常少見的發色,所以不可能就因為金髮這一點就疑神疑鬼的。雖然也有染髮這麼一招,但是高級的染料非常難以入手,用便宜貨染出來的頭髮看上去反而會顯得非常不自然。再說,藏木於林,「隨處可見的金髮女孩」這樣一種屬性才更適合於偽裝。

既然流傳開來的情報就只有公主和另外一個男人待在一起這麼一點,只要偽裝成不符合這個條件的情況,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除此之外,只要小心不讓人看到她紫色的眼睛就好。

現在的希帕緹卡身上滿是泥土,頭上還帶著頭巾。頭髮亂蓬蓬的一團,和艾倫之間眼睛以及頭髮的顏色濃淡給人一種姐妹或者年輕母親帶著孩子的感覺。不過,這僅限於外表上。

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對付艾倫。無論艾倫提出怎樣的問題,都只能作出非常簡單的回答。艾倫一不小心被石頭絆倒的時侯只是在一旁茫然失措,從來沒想到要伸手幫助她。不過就算膝蓋被石頭擦傷,艾倫也從來沒有哭泣過,而是依靠自己的力量爬了起來,所以西奧博爾德也不干預。只是,突然發現了買下艾倫所帶來的弊端。

簡而言之,前進的速度變慢了。本來希帕緹卡的速度就跟烏龜差不多,現在還要加上一個艾倫,情況就更糟糕了。可是,如果硬是讓她們以西奧博爾德的速度前進的話,只怕用不了半天她們兩個的腳就會不堪重負然後倒下了。那樣只會浪費更多的時間。

雖然是為了偽裝,但這問題很是麻煩。就算配合了她們二人的行走速度,不停的走上一整天還是不行,不得不時不時的停下來休息。真是麻煩。

現在,西奧博爾德正尋找著能讓她們休息一下的場所。林道旁的小溪流速很緩,看上去似乎沒什麼危險。溪邊有一處被溪水浸濕的地方,但只要避開了那裡,到處都有可以坐下休息的地方。大致環顧了一下之後,發現了一塊乾燥的岩地,於是離開了林道走到那邊。

或許是發現了西奧博爾德準備休息一下的意圖,艾倫鬆開了希帕緹卡的手跑到了小溪邊。用小手鞠起水,送往嘴邊。

西奧博爾德也用同樣的動作喝水。雖然這樣一來就不得不鬆開手中的鎖鏈,但希帕緹卡已經沒有了逃跑的氣力,也學著艾倫和西奧博爾德的樣子喝起水來。之後就坐在一旁的岩石上讓早已疲憊不堪的雙腳獲得休息。

喉嚨被潤濕之後,艾倫把光著的腳丫子浸在了水裡,踢著水玩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在河底石頭的縫隙之間看到了蟲子,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抓起石頭然後放下的動作。希帕緹卡從艾倫的提問攻勢當中解放出來,整個人放鬆的眺望著溪水的流動。

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西奧博爾德也彎腰坐下開始休息。她應該已經失去了趁著自己麻痹大意的時侯逃跑的勇氣,而且就算真的跑掉了,拖著長長的鎖鏈速度也快不起來。很容易就能抓住。

一股溪邊獨有的,裹著流水香味的清風拂過。西奧博爾德和希帕緹卡兩人都沉默不語,耳邊只有艾倫的踢水聲迴響。

然後艾倫離開了小溪,雙手似乎正握著什麼東西。衣服的下擺和袖子都被溪水沾濕,滴下的水珠在地上留下了一串痕迹。艾倫跑到靠得很近的西奧博爾德身邊,雙手像含苞待放的花蕾一般慢慢打開。

手裡面藏著的是小蝦。稍微帶著點灰色的身體幾乎是透明的,長長的鉗子和觸鬚不停擺動著。

「抓到的。」

抬頭挺胸的說著這種一看就明白了的事情。

「這個,能吃嗎?」

原來是為了找吃的才抓上來的。不過,這些蝦實在是太小了。當然不是不能下肚,只不過就算吃了也填不飽肚子。

「不能。太小了。」

瞥了一眼之後,西奧博爾德如是道。艾倫非常乾脆的放棄了,跑回了小溪邊。將碗型的雙手浸在水裡,放生小蝦。然後,再一次來到西奧博爾德的身邊。

用圓圓的榛色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西奧博爾德。

「西奧不和波拉說話嗎?」

又提出了個麻煩的問題。大概在艾倫的眼中,西奧博爾德和希帕緹卡之間沒有什麼像樣的對話這點顯得非常不可思議。可是西奧博爾德實在是沒有在非必要的情況下和她對話的心情,再說,如果要說,該說些什麼好。

「不說話。沒必要。」

「為什麼?」

就算非常冷淡的回答了,艾倫還是糾纏不清。明明剛才一下子就放棄了小蝦。

非常鬱悶的嘖了一下舌,西奧博爾德站起身來,抓住艾倫衣服的後領。然後把她拖到了希帕緹卡的身邊。

正獃獃的眺望著溪水的希帕緹卡,因為西奧博爾德的突然出現差點吃驚的翻白眼暈了過去。西奧博爾德把像小貓一樣被提著的艾倫擺到了她的面前。

「我不是讓你看著她的嗎。別讓她晃到我那裡去。」

毫不掩飾自己煩躁的心情,西奧博爾德把艾倫留在了那裡。看著艾倫,希帕緹卡害怕得連連點頭。確認到這點之後,西奧博爾德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了下來。

看著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西奧博爾德會發火的艾倫,希帕緹卡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慢慢地說道。

「吶,聽話……不要靠近那個人比較好。」

「為什麼?」

「為什麼……總而言之,不要離開我的身邊。」

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我也會被連累的。希帕緹卡在心中默默的說道。

讓一個小孩子閉上嘴這種事情都辦不到,真是沒用。

艾倫也是,早知道會這樣就買個不說話的小鬼了。一開始的時侯是那麼老實,沒想到熟悉起來之後完全變了一個人。

鬱悶的嘆了一口氣,然後,突然感到有股視線正注視著自己。

希帕緹卡用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著自己。但是,和西奧博爾德的視線相交之後,立刻慌張的轉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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