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第二章 從敗北中站起來的人們 Flere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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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忙的腳步聲迴響於夜晚的醫院中。

這裡是第二十二學區第七階層的救命救急醫院。

運送著病人的移動病床的小輪子發出了咔嚓咔嚓的聲響。複數的救急人員圍著病床一起移動著,聲音之塊從外面進入到了建築物裡面。推著病床的救急隊員們將剩下的任務交給了醫生和護士,之後醫生帶著護士和病人一起進入了集中治療室,最後消失在了手術室大門的另一面。

「……好不容易終於完成手術了,說實話,現在很難斷言那是否算安全的狀態呢」

看著病床從手術室被推出來再被推進集中治療室後,年輕的醫生這樣說道。

結束了探望時間的醫院走廊里相當的安靜。

可是現在,在昏暗的走廊中有著多個人影。大量,也許這樣來說更貼切吧。男女老少,合計五十人前後的人群,有的背貼著牆壁坐著,有的則是坐在沙發上,他們都洗耳恭聽著年輕醫生的話語。其中一大半的人衣服上都是破口,也有的人包著繃帶。而且,從大部分人身上的白色布片上還能看到紅色的血跡。

他們是自稱『天草式』的一群人,具體是什麼樣的組織,年輕的醫生也不清楚。說實話應該是一個相當可疑的集團,要是Skillout中的大型集團進入這個醫院的話,果然也會像這樣有一大群不良少年們出現在等候的大廳里呢。因此,年輕的醫生並不打算深究。

「姑且先說一下吧,普通的人請保持絕對的安靜。然後具體的,病人的全身都是被毆打的傷痕,還有輕微的腦震蕩。然後他的右肩、左腳關節都有脫臼現象。內臟因為被壓迫的關係也有一點損傷」

「……就是說,不是隨便就能下預斷的狀況嗎?」

留著鍬形蟲甲殼般色澤的黑髮的巨漢,慎重的選擇了語言後問道。

醫生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應該說是不幸中的萬幸吧……最可怕的就是長時間浸泡在水中造成腦部氧氣不足使得氧氣不能很好的循環……這是相當危險地,幸好,在這方面的傷害不是很大」

年輕的男醫生一邊看著被電子情報化的病歷一邊說著。

「可是……就算有多數的目擊證言,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還是讓人難以相信呢。人類的身體被從鐵橋上吹飛出去數百米,在湖面上反彈了好幾回,最後沉入水中……雖然我無法相信這樣的事情,但是居然會被捲入到如此嚴重的事件中,還敢在外面如此悠閑的閑逛這一點本身就夠奇妙的了」

「被放水了呢……」

昏暗的走廊中,不知道是誰如此說道。

雖然年輕的男醫生回過頭看了看聲音的方向,但還是不知道是誰說的。他們是一個奇怪的集團,在醫院中應該是有著壓倒性的醒目度的,但卻一個都不『突出』。就像是『被稱為群眾的風景』一樣,而且,就算是『包著繃帶的近五十人的集團』也好,也還是一點都不突出。

「總之,一切還都沒有結束呢」

唯一『突出』的,就是那個有著鍬形蟲男人,像是為了最後確認一般又問了一遍。

「要是能夠對話的話,哪怕一句也好,想跟他道一個謙呢」

「你,你在說什麼啊!?當然要保持絕對的安靜啦!?那,那個,雖然不知道你要為了什麼事情道歉,但現在並不適合。因為麻醉的關係他睡得很沉,就算沒有麻醉的影響,從身體所受的傷來看也不是能夠清醒過來的等級。現在就讓他好好地休息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年輕的男醫生用下巴指示了一下集中治療室。

為了可以從外面了解到患者的情況,集中治療室的牆壁上掛著巨大的玻璃,從走廊上也可以看到裡面有幾個患者睡在那裡。被大量的機械包圍著的病床中的其中一個上,刺蝟頭的少年正睡在那裡。

鍬型蟲男人像是被年輕的男醫生牽引了一樣,望向了集中治療室中,那一瞬間,他的臉上布滿了烏雲。

就像是掛在床上一樣,或者說是跪在了地上一樣,一個少女一直就在邊上待著。像是要用自己的兩手包住患者的手一樣緊握著患者的手,穿著一身白色修女服的少女。

是茵蒂克絲。

「……那孩子,根據我行醫的經驗,覺得還是讓她一個人陪在邊上的好」

年輕男醫生以消失了一切感情的表情警告道。

就算是鍬型蟲男人也好,他也沒有勇氣去進入那兩個人的空間中。只能默默地點了點頭,年輕男醫生在確認完一切後離開了。

鍬型蟲男人——建宮齋字面對著集中治療室的玻璃牆壁後退了一步。

他相當的懊悔,自己沒有能為那個少年做到任何事。傳流於天草式間的各種回覆、治療的魔法都不起效,能做的只有祈禱少年平安無事。可是,自己連祈禱的資格有沒有都還是問題。

當初口口聲聲說著要從後方的Aqua手上保護好那個少年,實際上就和字面上一樣被對方完全的『一腳踢散』了。被對方手下留情的攻擊打的片甲不留的建宮齋字,只能躺在地面上目送著Aqua向著目標走去。

再加上,最終這個自己的守衛目標居然為了救助天草式的『同伴』而戰鬥……這是多麼的讓人羞恥啊。身上到處包紮著繃帶,到處貼滿了創可貼。普通的人可能不明白,但要一個懂得魔法的人來看的話,立刻就能明白現在的天草式的人群們連融入周圍環境的技術都變得薄弱了。

現在的天草式,可以說在一切方面上都徹徹底底的輸了。

輸給了後方的Aqua,更輸給了上條當麻。

「……混蛋啊」

建宮不甘心的咬緊了牙根。

不管這邊有多麼的低沉,敵人都不會幹等著的。聽五和說,後方的Aqua說只要一天後這邊切下上條當麻的右手並交出去的話,就不會再來襲擊上條了。當然,不管是右手也好,襲擊也好,都不能讓他如此的為所欲為。

建宮明白自己該做的一切。

為了守護好上條當麻,不管遇到什麼,都要站起來。

「你這傢伙要在那裡蹲到什麼時候啊」

建宮提問道,比昏暗的走廊更加的缺少光線,可以說是黑暗的集合體的地方,可以感覺到哪裡有一個像是因為害怕而顫抖著的小動物。

不仔細看的話可能無法弄明白吧。

可是,蜷縮在沙發邊上的角落裡的,是五和。

手腳上包著繃帶,右側的臉頰上貼著四角形的紗布,比起肉體上的傷害,她的精神才是受到了在肉體痛苦數倍之上的打擊。

「……我,我……」

聲音中充滿了不安,還混雜著嗚咽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哭了太久的關係,使得她無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橫膈膜了吧。

「……我,保護他……明明說好的。不管是槍也好,魔法也好……完全一點作用,都沒有起到……可是,他卻說了,對我說了謝謝……明明一點都沒能保護住他,連給離開的Aqua造成哪怕一丁點的傷害也沒能做到……可是,卻被說了謝謝……」

滴答滴答,這樣的聲音迴響於走廊中。

這有可能是眼淚滴落的聲音,也有可能是從她緊握的拳頭中滲透出來的血液滴落的聲音。

「我……在聽到那個人這樣說的時候,心想,他是不是擁有什麼強大的力量呢。但是,我想錯了。那個人,他不能依賴任何防禦術式,就算是被施加了多少次的回覆術式也好,也不能治好他任何一個傷口,哪怕是擦傷也是。他根本就只是靠著一個肉身戰鬥著……」

「五和……」

「我,我就看著這樣的人去送死了啊」

這個時候,五和說不定是笑著說著這句話的。

一邊抽泣著,一邊卻笑著的臉看上去也許有一點扭曲吧。

「像那樣的人,為什麼還能這樣悠閑的活著呢。一個人待在這個被害者的集團中,為什麼天罰還不降臨到身上來!?這樣太奇怪了。應該是我睡在那個病床上才對啊!!這樣全部事情就應該會被解決了才對啊!!」

一句話中摻著各種各樣曖昧的感情,這既是一種相談,又是一種自言自語,既是一種懺悔,又是一種遷怒,既是一種敗家犬的嚎啕,又是猛獸的咆哮。

自己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五和被現況逼迫著,已經沒有多餘的餘力去控制自己的感情了。

建宮很清楚這一切,他眯起了眼睛,像是要撕破黑暗一樣踏出了有力的腳步走向了五和。

「沒有站起來的意思么」

「……」

「你啊,到底在幹些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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