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同日,十月三日早晨。
在被渾厚的混凝土所封閉的四角地下空間裡面,一方通行現在已經開始模糊了日和夜的時間觀念。不過,這個其實不成問題,四周日光燈發出的光線充溢著整個房間,拄著拐杖的他站在裡面已經不知道多久了。
這是一個射擊練習場。
房間長度有五十米,但是人能夠走動的區域只有面前的十米不到。之後會被一張長長的桌子所阻擋,讓人無法走得更加深入。桌子後面放置著很多人形的紙靶,這些人形紙靶可以根據訓練計畫,在猶如漁網般設置的金屬軌道上無止盡的來回移動。
長桌上每隔一定的距離都會放只一塊隔板,用以區分出十三個射擊位。每個射擊位邊上還會配備一部電話。
而一方通行正站在中央部分的第8號射擊位裡面。
他那隻纖細的手握著一隻小型手槍,身邊飄蕩著火藥的刺鼻味道。
「142號聯繫,開始。」
隨著錄音廣播中響起的女性聲音,五個紙靶同時啟動了。
(就從距離最接近點開始,各個擊破。)
一方通行單手舉槍,猶如精密機械瞄準般的將各個紙靶順利命中。
廣闊的地上空間裡面不斷響起槍聲。本來已經很響亮的聲音在牆壁上反彈之後以更大的壓力震動著鼓膜。
另外,本來一方通行是右撇子,但是由於拄著拐杖的關係,現在用上左手射擊。
「143號練習,開始。」
完成一輪練習的時間大概只需要七十秒左右。
(注意力太集中在目標上了,要轉動視野來觀察整體紙靶的動向。)
在這段時間裡面,一方通行只顧著射擊。但是以他現在的情況,射擊後的上彈工作就比較困難了。由於右手要拄著拐杖,只剩下一隻左手可以自由活動。
卸出彈夾後左手垂下,用食指扣著扳機迅速將手槍迴轉,彈夾插入口朝上,正好勾上從左袖中飛出的彈夾。再度將手槍半迴轉,手槍便滑動回原來手握的位置。【48:切!你以為你是播磨啊】
整個過程,只花費了兩秒。
不過,一方通行還是覺得慢。
「144號練習,開始。」
也來試試其他槍吧。
(選擇基準還是得參考裝填速度和單手揮動時的重量,還有射擊時的後坐力。)
桌子上面放著軍用、防身用、競技用的各種手槍。
一方通行的腳邊散落著如山的空彈殼,當然由於槍支種類的不同有些子彈殼會大的出奇,材料包括青銅色的金屬藍色的合成樹脂都有。
「145號練習,開始。」
軌道上高速移動的紙靶就是下一個目標。
(雖然一發的破壞力不高,不過連發子彈的實用性還是挺高嘛。)
紙靶的速度不但時快時慢,而且軌道上無數的轉換點使紙靶的路線不停變換,以提高命中的難度。
和受到正規訓練的警備員不同,一方通行使用槍的時間尚短,而且是以拄著拐杖這種不穩定的姿勢,但一方通行用手槍已經何用鋼筆一樣熟練了。
不過——
「——用不上。」
在那電子女聲報出數據之前,一方通行發出焦躁的聲音,大力擊打著桌子上一個類似台式電子計算機之類的東西,訓練程式被中斷了。之後,他將手中的手槍拍到桌子上。
然後頭也不回的說:
「什麼事?變裝小子。」
於是,一方通行背後傳來了明顯是故意用力踏出的腳步聲。看來,這是打算代替敲門聲了。
「太過在意自己的情形來下判斷,還是道行不夠啊。」
一道柔和的男性嗓音響起。
一方通行轉回身,看到說話的是一個纖細的、有著茶色頭髮的少年,他記得名字是海原光貴。不過對方曾在報上名的隨後,就說這個名字和樣子全是假的。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參考一下。如何在射擊練習如此吵雜的環境中,也能夠知道在下的存在?」
「吵死人,我才懶得奉陪你。」
雖然甩了這麼句話,不過一方通行其實沒有察覺到海原接近。
至少,依靠普通的感覺器官是沒辦法知道的。
不過——
(呿,又開始震了)
一方通行握著手槍的那隻手、看來發生了射擊疲勞原因之外的疼痛。
原因不明,數日前初次會面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發生了。只要海原光貴這個人接近,之間就會一點一點的輕微震動。並且胸部會像被一個籃球壓著一個樣,慢慢的感受到壓力。
著這種時候,一個人的樣子突然在腦海里浮現出來。
(是木原數多。)
夾著泥沙的雨打得人身痛,裡面還帶著鐵鏽味道和血腥味。
(最終之作。)
被毫無道理的暴力蹂躪,現在也像要消失一般。
以及——
(那個時候在我背後展開的、黑之翼。)
太過曖昧、抽象的映像。而開始意識到那個存在,是在牽扯上這個「Group」之後,正確來說是擊破了木原數多那個研究員之後。
不過,現在要和眼前的男人對話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世事是沒有完美的。
「現在問你有什麼事。」
「決定好使用什麼武器了嗎?」
海原依然保持笑容。
「已經沒有時間讓你去慢慢摸索了,我們這邊的工作也很緊迫啊,你不快點用順手可不行。」
「少催。」
一方通行邊說邊看著桌子上放著的槍。
「就算收集了全世界的槍也找不到順手的。」
「在確保能力使用的前提下盡量訂立一個裝備清單吧?」
「你以為那麼輕巧。」
他在自己脖子上那項圈的電極上面敲了敲。
「這玩意靠不住。」
「為什麼這麼說,這不是改良過的東西嗎?根據『Group』技術部的報告,這個不是能夠將你使用能力的發動時間從十五分鐘延長到三十分鐘?」
「『Group』啊」
一方通行下意識的重複了一次。
九月三十日,粉碎木原數多後,一方通行被驅動鎧里出來的傢伙們帶到這裡,編入這麼個名字的組織里,正規成員除了一方通行之外詳細情況不明。目前,「Group」包括他在內是一組四人。不過,不知之後是還會出現幾個相同的小隊,還是只有他們這一支,那些驅動鎧里的傢伙說不定是和一方通行不同的其他小隊的人也未可知。
「轉入長點上機學園的手續已經完成。」
對於黃泉川愛穗和芳川橘梗那邊,就決定這樣交代過去。實際上一方通行覺得這是好事,的確長點上機學園是學園都市裡面最頂尖的學校,即使裡面有隱藏著機密的特別班級也不奇怪,甚至是連該校的學生們也不知道的單人研究室。
應該只是潛入了那裡,在文件上把他登錄為學生而已吧。
(管著「Group」的傢伙們還沒全見完,不過,也是有讓「上面」出力至此的目的的吧,真夠可疑的。)
一方通行知道自己所在的「Group」有著許多下級組織。就為了四個人而打雜為裝備開發及整備、人員運送、隱滅證據而動用了龐大的人力。
接受了此種恩惠的其中一人、海原光貴呆了下。
「你對電極的調整狀況不滿嗎?」
「哈,不管三十分鐘還是三天都一樣,只要出問題就完了。它出了故障我不能打了還能有命嗎?」
這是一方通行在和木原數多這等強敵對峙時電池耗盡的實際情況中得到的感受。依賴什麼東西都能安全的次元已經沒有了。
今後可是不管被追逼到什麼境地都不得不戰鬥。
「哈哈,你這麼說,絞盡腦汁去分析電極的技術部不就很沒面子嗎?」
一方通行回了句「我管他們那麼多」。
「你來就是說這些事嗎?」
「當然不是,現在我們言歸正傳。」
海原拍了拍手。
「總理事會現在給我們『Group』下達了工作命令。」
「」
「學園都市對羅馬正教的防禦很牢固,但那也只是『對羅馬正教』,事實上內測的防禦能力相當薄弱。這次就趁著這時機,把對學園都市技能有威脅的勢力全部剷除掉。」
「哼,哈哈哈。」
一方通行聽到之後開始發笑。
「預先幫人類帶上了狗項圈一樣的管理方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