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內某處,擁有數百年歷史的飯店的一間包房內,神凪綾乃正漫不經心地看著坐在她正對面的男子的臉。
這是個二十五歲左右,十人見了有九人會贊為美男子的青年。身高一米八多一些。身材修長,但也有一身不錯的肌肉。從身手上看,體術相當不錯。而且據說作為術者也十分優秀。
綾乃的相親對象土御門貴明,簡要來說就是這樣一名男子。
他就是這樣一個幾乎無可挑剔,會受到全世界以打為單位的男人的詛咒的男子。至少,大多數女性相親的時候若是碰到這樣的對象,一定會欣喜若狂。
--然而。
覺察到滿臉微笑的貴明的目光,綾乃很禮貌地對他回以一個微笑,然後就若無其事地把視線移開。之後,她漫無目標地動張西望。
(趕快結束吧……)
才剛開始不久,綾乃就已經在想這個問題了。
本來,對她來說,積極地參加相親大會,只是故意氣氣和麻而已。不過,她那種可說是「司空見慣」的怒火,卻沒有持續下去。
而且,綾乃的性格與行動雖然都具有攻擊性,但戀愛觀卻可以說是純粹得幼稚。
也就是說,她還處於戀愛與結婚抱有甜蜜夢想的年紀。這樣的她,對相親這種活動決不會感到心情雀躍。
因此,今天的相親大會完全是出於義務感而必須完成的「工作」。
--不過。
「綾乃小姐,您是不是有點緊張?」
擔任媒婆的中年女性頻繁地上前說一些與她內心迷茫毫不相關的話。綾乃態度和藹地笑笑,簡短地答道。
「啊,是的,有一點。因為我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
「啊,是頭一回啊。不過,不用擔心。沒人會欺負你的。」
「……啊,謝謝。」
沉默了幾秒以後,綾乃對她行了個禮。同時,為了避免正面對視,她盯著正在鄰座有說有笑的父親,重悟。
不過,也難怪媒婆會這樣說。今天的綾乃身穿華麗的長袖和服,頭髮盤起,一副深閨大小姐的打扮。
看到現在的綾乃,很難想像平日里那個活潑(從好的方面說)的她的樣子--應該說根本無法想像。看到她這副模樣,貴明以及他的雙親,都以關切的笑容凝視著她。
(啊,那個……該怎麼做呢?)
正在綾乃為難之際,從走廊傳來的聲音給她解了圍,看來,是女服務員端著料理上來了。
綾乃為對話很自然地中斷而感到安心,她把目光投向端來的料理。精美的懷石料理,現在的她卻沒什麼胃口--
(什--!?)
萬幸,她沒有驚訝得叫出聲來。或者說,也許是由於太吃驚而發不出聲音。
綾乃獃獃地盯著女服務生,就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女服務生穿著色調搭配自然的和服,並不十分惹人注目,她的裝束會人很協調的感覺--
那張綾乃很熟悉、卻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面孔--不會錯,怎麼看都是她的朋友,筱宮由香里本人。
(為……為什麼你會……)
由香里並不理會驚奇得說不出話的綾乃,有條不紊地上好料理。在離開的時候,只和綾乃對望了一眼。
只有綾乃看到她微微一笑。那種笑,彷彿是在說「嘿嘿,嚇你一跳了吧?」,綾乃在一瞬間,感到有些頭暈。
之後,相親順利地進行著。從那次露面之後,由香里再也沒有出現,也沒有發現她搞了什麼小動作。
不過,綾乃堅信,那個女人一定會做什麼,而且現在正在偷看這間包房,甚至會錄象。
總之,由於由香里的出現,綾乃對這次相親更加不能掉以輕心。她裝得談笑風生,而心裡卻比碰到妖魔的時候更緊張。
這時,媒婆突然看看綾乃與貴明,笑著說道。
「這個飯店的庭園很美,評價相當高。你們兩人一起去散散步怎麼樣?」
這是相親中必有的一個環節。當然,是無法推辭的。
「--好的。」
綾乃可愛地笑了笑,拉起向她伸出的手。
「……啊,又找到了。」
柊太一郎用戴著厚手套的右手,把貼在樹榦上的咒符撕下來。然後翻過來貼在幾米遠的另一棵樹上。
咒符上並沒有塗膠水,但不知為何卻死死地固定在樹上。
「再加把勁--說起來,那個人是在哪裡搞到這種東西的啊。」
太一郎自言自語著,獃獃地看著右手的手套。
「抗魔手套」--她是這樣稱呼這種東西的。和名字一樣,這手套能讓輕微的魔法影響失效。
一切都是她安排的。無論是打探這家作為相親場所的飯店的地點,還是裝成女服務生潛入,或者是為自己溜進去做準備,以及,把一般人得不到的魔法道具借給自己。
「筱宮學姐--究竟是何方神聖啊?」
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少女。不過現在可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太一郎現在身負優先於一切的「使命」。
「土御門家的人,好象有什麼企圖哦。」
先於太一郎潛入的由香里,壓低聲音這麼說道。然後列舉了幾處疑點。
故意把飯店包下,不許任何人進入;在庭院的各處貼上咒符;此外,在場地的內外,安排了近三十名陰陽師做警衛。
「一般的相親,是沒必要這麼戒備森嚴的。一定是圖謀做什麼壞事。比如,操縱綾乃的心,強行逼她結婚!」
說得頭頭是道。其實都是牽強附會。由香里以自己擅長的口才說服了太一郎,使他對這種推論深信不疑。然後把手套交給他,指示他把咒符陣攪亂。
「雖然這是很危險的任務--但能保護綾乃的,只有柊同學你了。拜託了,請幫助我。」
「是!就交給我吧!」
太一郎毫不猶豫地用力點點頭。
不用說,土御門家過多的警備,是針對發出襲擊預告的和麻的。貼在四處的咒符,也只是為了構成感知入侵的結界而已。
不過,並不知情的太一郎,被由香里騙到,「為了綾乃」而不顧危險地孤軍奮戰。
--不過,他畢竟是新手。雖然剛才運氣很好,但在找到新的咒符,準備過去的時候--
「不許動。」
冰冷的聲音喝住了他。
「啊……那個……我……」
「你是什麼人?」
「我,我是……在這裡打工的。」
「不許撒謊。」
男子一句話就揭穿了太一郎的辯解。
「我們今天把在這裡工作的所有人都調查過了。沒有你這樣的傢伙。」
「那,那個--」
「轉過身來,慢慢地!」
「…………」
由於恐懼、興奮和緊張,太一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拚命想著對策。
不過,還只是學生的太一郎,並沒有一發逆轉的妙策。冷靜地想想就會明白了,可是,現在的他,根本談不上冷靜。
因為在他的大腦中,認定土御門家的術者是要對綾乃使用邪惡魔法的「惡徒」。在阻止這個陰謀以前,訣不能落入敵手。
——就這樣。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年輕氣盛的熱血少年大叫著,攻向站在他背後的男子。
還有一件不幸的事。盤問太一郎的男子,實際上並不是一名非常優秀的術者。
正是因為有這種自知之明,這名男子立刻就使出渾身解數。儘管只使用武力就足夠把太一郎制服。
男子從懷中掏出咒符。不過,由於灸熟練,咒符起動很慢,也無法把豁出去了的少年逼到伸手就能抓到的距離。
由於這些因素,產生了這樣的結果。太一郎不知是碰巧還是保持著一點理智,用右手——抗魔手套把即將投擲出來的咒符捏碎。
不用說,這是愚蠢、胡來的行為。就算由香里和一般高中生不同,普通人能夠得到的咒法具,也沒有能夠阻止半起動狀態的咒符的力量。
不過,這也不是完全沒有意義——這名男子的法術,是在不得已的狀況下發動的。
「綾乃小姐——你覺得無聊嗎?」
「啊?不——我很開心。」
綾乃笑著回答貴明。這可不是謊話,與剛才相親會場那種莊重的氣氛相比,現在要舒坦得多。
旁邊這個男子,也不會引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