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戀話 黑儀‧終幕 031-035

031

就這樣,我總算正確掌握到這座城鎮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

多虧是聽羽川說,至少比起聽戰場原說,我更能客觀掌握事態。關於千石撫子成為神的來龍去脈,或是當時造成的損害,我也得以詳細了解。

此外,我也得知卧煙學姊──卧煙伊豆湖在那座城鎮做了什麼事。居然將那個吸血鬼混血兒艾比所特都拉攏進來,真是亂七八糟。

相對的,很遺憾我難以提供羽川有效的情報。遺憾的是羽川,不是我,所以真要說的話無所謂。

何況即使這次對談的結果沒成為羽川的助益,她也沒有相當失望。

她是很成材的人。

我好羨慕。或許吧。

總之,羽川的立場是無論由我或任何人拯救,只要那兩個人得救就好,所以光是提供我有益的情報應該就夠了。

「嗯……」

我聽完一切之後點頭。

「……該怎麼說,依照你的敘述,與其說姬絲秀忒‧雅賽蘿拉莉昂‧刃下心前往那座城鎮導致靈力亂掉,正確來說應該是那座城鎮靈力亂掉,才吸引姬絲秀忒‧雅賽蘿拉莉昂‧刃下心前往。」

「至少卧煙小姐雖然沒斷言,卻是這麼認為。所以她想讓一位新的神坐鎮在那間北白蛇神社。」

羽川這麼說。

「阿良良木拒絕這麼做,才導致一個無罪的女國中生變成神吧。」

「無罪的女國中生是嗎……」

「怎麼了?」

「沒事沒事。」

討論這種事也沒用,所以我僅止於搖頭回應羽川,繼續問下去。

「這麼說來,你和千石撫子有交集嗎?如果有,你對她有什麼印象?」

「交集……應該沒到這種程度。雖然面識,但她始終是阿良良木的朋友……應該說朋友的朋友。何況我們歲數有差。」

「嗯……」

雖說歲數有差,但她們分別是高三與國二,我覺得只差四歲沒什麼,不過十幾歲的青少年,差個四歲應該就有明顯差距。

如同我把戰場原、羽川與阿良良木當成小孩子,戰場原、羽川與阿良良木肯定也把千石當成相當年幼的孩子。

「但你見過她。說說你當時的印象吧。」

「……比方說懦弱、內向、怕生、乖巧……」

羽川開始說出這樣的形容詞,我覺得好平凡。我已經從千石撫子的父母聽過這樣的印象。

羽川是能讓我語塞的人,我還以為她會從不同角度述說意見,不過看來事情沒這麼順心如意。

還以為我對孩子期待過高,但羽川翼果然是羽川翼。

她說到這裡暫時停頓,然後這麼說。

「……她沒給我這一類的印象。」

沒有這一類的印象。

「大部分的人看到那孩子應該會這麼認為……我不想否定這種感想,不過她給我的印象是『不被理會』。」

「不被理會?例如在班上被大家無視之類?」

我納悶地確認。

就相簿里的照片看來,她確實有種被欺負的氣息。不過她成為神的現在絲毫沒這種氣息。

「不,不是那樣。不被理會的是我。是我或其他人。」

「…………」

「那個孩子的世界徹底封閉。任何人說什麼都無法傳達給她。忍野先生似乎也相當在意那個孩子……但是到最後也沒能傳達。我現在才敢這麼說,那孩子雖然說她喜歡阿良良木,似乎也因此想殺害阿良良木與戰場原同學,但我覺得那個孩子其實沒喜歡任何人。那孩子沒將任何人看在眼裡。」

「…………」

總之,她算是擁有一雙慧眼。

不過,若要因而貴備千石撫子或抨擊她的人性就沒有道理可言。千石撫子成為這種人的責任,在於稱讚那個傢伙「好可愛好可愛」並捧為吉祥物角色,包括父母在內的周圍所有人。

羽川當然也不打算責備千石撫子的樣子。

「我也想努力拯救那個孩子。」

她如此補充。

「……這方面別期待我。我接到的委託是欺騙千石撫子。」

「我明白。這是我的任性。」

「但阿良良木那個傢伙應該也這麼想吧?」

「應該也這麼想。不過,當前的問題是那孩子對兩人的殺意,確實得先解決這個問題。不需要一次就拯救所有人。」

她標榜理想主義,講的話卻很合理。

班導面對這種學生,肯定很難教下去。

總之就多多努力吧。

我只需要做好我自己的工作。

「不過羽川,若你拯救千石撫子的意思是要讓她恢複為人類,你最好三思。我想你還沒和成為神的千石撫子交談過,但那個傢伙現在看起來很幸福。」

「……當事人認為幸福,並不代表真正幸福吧。」

「是嗎?」

「是的。我這麼認為。」

她似乎這麼認為。堅持這麼認為。怎麼回事?這是親身經歷?

羽川也曾經被各種怪異纏身、迷惑,或許這是她當時受到的教訓。

那麼,這是寶貴的教訓。

羽川翼肯定無須我叮嚀要珍惜這個教訓,就已經非常珍惜。

「既然你這麼認為,那就這麼認為吧。等我騙完她之後,你再拯救她。」

「……咦?這樣我的任務難度不就變高?」

羽川開玩笑地說著。

「我原本打算畢業之後立刻展開流浪生活,卻好難如願……唔~……」

「…………」

是否該忠告她別學忍野那麼做?我有點遲疑,卻覺得這是多管閑事而作罷。

別說多管閑事,這件事根本就和我無關。

我覺得各人想過什麼樣的人生是各人的自由,想成為神也是各人的自由。但我和羽川拿這個意見和羽川爭論也沒意義。

相對的,我這麼說。

「總之,我因為職業的關係,看過很多封閉內心的人,而且確實如你所說,總是『不理會別人』。到最後,這種傢伙滿腦子只有自己……以我的觀點來說,這種傢伙被我騙是理所當然。」

我刻意講得像是壞蛋,背地裡也是想觀察羽川的反應。這是我的真心話,但我利用這段真心話試探她。

「天底下不是沒有您騙不過的人嗎?」

不過,羽川果然只是左耳進右耳出。

「我不曉得您是否騙得過神就是了。貝木先生,接下來這個問題或許會冒犯到您……」

「什麼問題?已經是這種狀況,事到如今沒有冒犯可言吧?」

「您覺得您好心騙她的計畫能成功嗎?」

「……你的說法真怪。」

居然說我「好心騙她」。

這樣不就像是我為了千石撫子著想,對她說溫柔的謊言?荒唐。

「我也對戰場原說過,騙那個女孩易如反掌。羽川,不用擔心。我這個人不會為任何文件做擔保,但我只有這件事敢打包票。」

「這樣啊……那就好。不,嚴格來說我也不擔心這一點,只是,那個……」

羽川忽然結結巴巴。她欲言又止,再度鼓起勇氣想開口,卻還是沒開口。

這態度令我為難,好想用強硬手段逼她說。但我當然不想對女高中生動粗。

後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羽川真正想問的事,但她面向我開口。

「貝木先生,方便告訴我忍野先生有哪些親人嗎?」

這是來自意外方向的一根箭。

我實在不認為這種事和本次事件有何關係。不對,她或許是想從忍野的親人打聽忍野的下落?

這確實是尋找失蹤人物的正確程序。

前提是失蹤的並非忍野咩咩。

「那個傢伙沒親人。」

「…………」

「我也沒有。所以怎麼了?」

「沒事……既然這樣,那個……」

羽川思索該如何發問。怎麼回事,她將希望寄托在忍野的親人到這種程度?若她以為那種流浪漢有個正常的家庭,終究只能說過於樂觀。

「比方說……他有沒有侄子之類的孩子?」

「侄子……?」

這又是唐突的詢問。不用說,侄子是兄弟的孩子……但忍野有兄弟?

這是基於何種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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