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是從哪發出的,但依然能聽到那歌聲。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那個聲音不停傳到耳朵里。但由於太過微弱,甚至比耳鳴還小聲,所以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聽到的。
「……咦?」
福葛抬起臉。
這是個塞滿舊書並被書架所包圍的房間。
是教授室。
位於波隆納大學裡的一個房間。
眼前站著正在生氣的教授。他喋喋不休地對福葛說話:
「……你到底在想什麼!因為這門科目太基礎就可以放著不管嗎?你那是什麼眼神?好好看著我!」
福葛無奈地抬起頭,很好——教授點點頭說道:
「我可是很看好你啊,福葛同學。看來你覺得『自己反正是因為父母的關係才進大學』,但這跟你父母無關。你就是你。你來求學並不是為了提高父母的身分,而是為了你自己的前途。」
教授繼續說道,但途中,他的助教突然慌張地衝進來——
「糟糕了,福葛同學。你祖母好像病倒了。你馬上回老家吧。」
福葛聽了大吃一驚。當天,他就坐上教授為他安排的高速列車返鄉。
「啊啊……我可愛的潘尼。看到你的臉,我覺得精神又恢複了。」
一時陷入病危的祖母終於好轉了。福葛鬆了口氣。看見因擔心祖母而聚集在一起的家人臉龐,他知道大家都為祖母沒事而感到高興,福葛自己也覺得非常高興。他心想,家人果然是家人。大家還是很團結的。
季節剛好要進入長假,大學只要求他交報告就好,所以福葛就留在老家沒回去。這段期間,他還與哥哥們一起去海釣。
一到港口,才得知事先預約好的釣船因故障而無法出海。正當他們感到困擾時,其他船的船長提議他們一起搭其他客人的船。不過這卻惹惱了本來就預約好的客人。
「不是說好了不要讓別人搭上來嗎?」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還有空位。」
「你很煩耶。照我所說的去做。」
「既然這樣,那就只好請你們下去了。其他船遇到困難時,提供協助是理所當然的。」
「你說什麼——」
原本一直抱怨,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客人們,被這陣騷動而聚集的人潮嚇到了,紛紛咂舌並不太甘願地退讓。那位船長這才轉向福葛他們,說了聲「請」。
「既然你們都還是孩子,也讓我的兒子一起上船幫忙吧。喂,布羅諾。」
「什麼事啊,父親?」
一名看起來很聰穎的少年出現在福葛等人面前。
啦啦、咧啦、咧啦啦啦、啦……
少年的名字是布羅諾·布加拉提。比福葛大約年長三歲。
「哦,你已經上大學啦?真了不起。」
「其實也沒什麼。」
「我也在自修看書,不過有些地方還是很難搞懂。」
「你都讀些什麼?」
「馬基維利之類的。」
「啊,是『君主論』吧?」
「哈哈,大學生果然一下就聽懂了。我對歷史很有興趣。不過我覺得本書提到的凱撒·博吉亞姑且不論,馬基維利本身並不像世人所說的那麼偏獨裁主義呢。他主張的比較像不囿於謀略且積極向前的現實主義,在可及的範圍內持續努力,這才是他的論說觀點吧?」
「嗯——你的話題很深奧……」
「漁夫的兒子不該說這些嗎?」
「不,我只是有點意外,總覺得這不太像你會有的風格。」
「話說圓來,你自己說話也不太像貴族啊。一點威嚴都沒有。」
「那是當然羅——」
「哎呀,你好像有什麼煩惱啊?」
「算是吧——你能聽我發牢騷嗎?」
等福葛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被少年的親切魅力所吸引,一口氣吐露日常的煩心之事。布加拉提也很真誠地側耳傾聽。
這兩人意氣相投,一下子就變成好朋友。每當大學放假時,福葛必定會回老家,順道去布加拉提那裡拜訪。
某一次,布加拉提的父親想跟福葛商談一件事。
「最近警察好像懷疑我——他們認為我有牽扯到毒品交易。」
「怎麼會?」
「我雖然不想說同行的壞話,不過漁夫中好像有人在幫忙毒品交易。我應該協助警察嗎?」
「不,那麼做不好。告密的話鐵定會被黑道盯上,以後會很麻煩。」
「我兒子也是這樣說。福葛同學,你很懂法律吧?能不能幫幫他?」
「我明白了。只要是能力所及,我一定儘力幫忙。」
咧啦啦、啦啦、啦啦咧咧、啦啦……
就這樣,福葛涉足了黑社會。原本就很有人望的布加拉提周圍也漸漸聚集了許多同伴。因冤罪而差點入獄的納蘭迦被布加拉提所救並加入他們,差點就瀆職而被布加拉提阻止的阿帕基也納入行列。
他們組成了一個在街頭有獨特存在感的小隊。由於與現有的黑道組織刻意拉開距離,被市並小民寄予厚望,也使得其他組織對他們非常顧忌。
「對了……福葛,你就不能稍微挑戰看看嗎?」
納蘭迦對福葛道。一旁的米斯達不禁笑了——
「那是你自己吧?你那樣才叫挑食哩。上次大家專程去餐廳吃魚,結果你卻只顧著吃水果。」
「閉、閉嘴。那有什麼關係,我本來就很喜歡水果。」
「挑食可是小鬼的證明喔。」
「誰、誰是小鬼啊!」
旁邊身著制服的阿帕基也道:
「不過,納蘭迦你真的應該長胖點。你身上沒什麼肌肉啊。」
他插入大家的討論。
「不管是義大利面或其他披薩,你都可以多吃點。不要光吃灑了香菇的瑪格麗特披薩,多吃點牛肉或豬肉吧。這樣你才會長高。」
「不、不要。有什麼關係。況且我也不矮,是阿帕基自己太高大了,高大得讓人害怕。」
「因為我是警官啊。」
「哪有你這種條子啊?老是摸魚,根本是個不良警官。老是在這種地方跟我們混,一輩子都不會出人頭地。」
「我對出人頭地沒興趣。反正只有那種會考試的人才能陞官。比起升遷,幫布加拉提的忙還比較有趣。這麼做也算是個了不起的警察。」
「喂喂,你是在嘲諷福葛嗎?」
「沒錯沒錯,福葛你在學校成績還是第一吧?」
「我念書是為了不讓布加拉提被瞧不起。要是有人嘲笑他沒學歷,只要讓我這個波隆納大學的頂尖學生出面,對方就沒話說了。」
「哎呀,你說話果然很討人厭。」
「納蘭迦在學校不也是第一嗎?」
「是啊沒錯,倒數的。」
「你、你說什麼——」
「更正更正,我聽說過了。納蘭迦參加義工活動好像得了獎吧。報紙上也刊載過你的新聞。」
「那、那也不是我的目的啦——」
眾人輕鬆地閑聊著,自在地享用菜肴。
不知為何,這種時光讓人感到無比珍貴。
唯有日常生活不停累積福報,才能像這樣安詳地過著日子吧。福葛感謝上天沒有讓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同伴誤入歧途。
四人七嘴八舌地繼續吃飯,這時布加拉提也返回了房間。
「很好,看來大家都到齊了。」
「怎麼了,布加拉提,為何要把所有人都找來?」
「是啊——」
布加拉提點點頭。
「老實說,我要跟大家介紹一個人。」
讒完他打開門,讓那號人物走進來。
那是一名少女。五官線條看起來有點冷峻,不過這時卻露出了平靜的微笑。
「我最近經常受這位的照顧。」
「初次見面。我叫特莉休·烏納。」
少女環顧福葛等人一圈,優雅地行了個禮。
「特莉休——我記得是〈PASSIONE〉財團負責人的獨生女……」
「你們聽說過就好辦了,老實說以後財團要找我們合作。」
「你的意思……難道是?」
納蘭迦的臉亮了起來,他剛想開口說話,就被一旁的阿帕基堵住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