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回蕩大地的漸弱雨聲 Epilogue

今天是久別多時的晴空萬里。

一直到昨天為止,天空都殘留著大量浮雲,不過到了今天全都消逝不見了,抬起頭仰望世界,儘是無邊無際的藍天,浮在高空的太陽四處散發著光與熱。

微風捎來了青草與土壤的芬芳,宛如夕暮時分落日餘暉的和煦陽光灑落臉頰,催人入夢。零時在蒼翠的自然公園裡漫步,忽然感到一陣慵懶,於是挺直腰桿伸伸懶腰。

「嗯……啊——結果沒有發現半點端倪。我想也是……」

「就是說啊……」

夜色和零時今天都做了一身輕便的打扮,假裝臨時有事硬是請了假。午後,零時換下平日穿的皮靴,穿著一雙運動鞋走在青草地上。

他們今早十點約在梅帝塔車站集合,準備前往搭公車約三十分鐘路程的遊樂區——夢幻樂園。這裡充滿了和樂融融的家庭,兩個大男人混雜其中果然有點醒目。

縱使有些在意與周遭格格不入的自己,但是零時與夜色一早就跑來遊樂園,四處搜尋線索長達五個小時以上。

他們完全沒有興緻搭乘遊樂設施,也沒有時間好好吃一頓午餐。

非假日的正午,兩個大男人穿梭在遊樂園裡,尋找幼犬的墳墓。

照理說,了結公車挾持案後,泰坦應該把它埋葬在這座遊樂園才對。這裡距離他們道別的地點很近,每天又充斥著孩童的歡笑,零時認為如果當時抱著小慈離開的人足自己,一定會把它葬在這裡。

真是奇怪……

「會不會是其他地方?」

夜色掃視著草皮橫生的廣場,踩著皮鞋敲響了石磚道,印著花卉圖案與學名的裝飾瓷磚以等距不斷從眼角流逝而過。

有個推著娃娃車的婦女迎面走來,與他們擦身而過,零時朝著藍天白雲「嗯——」地發出呻吟。

「要是這樣就糗大了,我們總不能把這裡翻過來找吧。」

「就算真的發現了動物的墳墓,我們也無法確定葬在裡面的是不是叫做小慈的狗狗吧?」

「說得也是……」

零時的眉毛無精打采地垂下。

看起來適合下葬的地點他們全找遍了,泰坦最後現身的地方更是仔細地確認過一遍又一遍,但是卻毫無斬獲。

零時本來還自信滿滿,以為不用花太久時間就能找到,但是卻接連撲了個空,使他失落不已。被遺留下來的孤單,猶如從胸前吹過的乾燥清風一般,使人的內心一陣空虛。

「泰坦和小慈都消失不見啦……」

零時輕吐一口氣喃喃自語,露出一臉懷念的表情。

與泰坦一同為小慈找主人的短短几日,就如同行雲流水般不見蹤影,明明不過是幾天前發生的事。

「零時。」

「嗯?」

走著走著,夜色突然停下腳步,走在前頭的零時詫異地回過頭,看見夜色微笑著眯細眼睛,眺望著草坪蔓延的廣場。

「你說的那隻狗,是棕色短毛的幼犬嗎?」

「對啊,怎麼了……?」

「大概就像那樣嗎?」

「咦?」

翠綠的草坪上,有一個孩子與幼犬在追逐嘻笑,那孩子看上去還不滿十歲,是一個稚氣的小男孩;而那隻幼犬則如夜色所述,身上系著一條亮亮如新的牽繩,毛色為亮棕色,而且還十分幼小。

「啊——對對,大概就是那樣,超像的啊。」

那教人捏一把冷汗的蹦跳模樣簡直如出一轍,幼犬翻滾在草坪上,惹來零時的笑聲。

忽然之間,零時與那隻小狗對上了眼,深黑色的眼珠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使零時疑惑地側過了腦袋。接著,幼犬開心地搖著尾巴……

汪!

它宏亮地吠了一聲,猛然朝零時的方向奔了過來。

「咦……?」

「啊,等等我呀!」

男孩手上的粉紅色牽繩隨之鬆脫,但那隻小狗卻不以為意、專心致志地朝零時狂奔而去。

它踩著幼犬特有的搖晃步伐,一蹦一跳地滑稽前進,拚了命地衝到零時面前,吐著粉紅色的舌頭睜著渾圓的大眼抬頭注視著他。

黑色的大眼睛不帶絲毫遲疑,棕色的毛皮在太陽的照耀下呈現亮橘色,看起來和小慈就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連鼻頭上的白點也一模一樣。要說唯一和小慈不同的地方,就只有那纏繞在腹部的白色繃帶吧。

零時在不知不覺中蹲了下來,摸了摸幼犬的頭,幼犬也舒服地眯起眼睛——就連這些細微的地方,都與小慈一模一樣。

「不行,不可以隨便亂跑!」

男孩很快地追了上來,拉緊被幼犬甩開的牽繩,臉上的表情寫著安心與得意,就像個哥哥一樣,使零時流露出會心一笑。

「這是你的狗嗎?」

「對,它叫小慈。」

少年一臉神氣地挺起了胸膛。由於他說得實在太過自然,害零時愣了幾秒才會意過來——

小慈……

這隻狗叫做小慈。

「……小慈?」

零時又問了一遍。

男孩對零時為何再問一遍感到疑惑,不過還是開心地點點頭,接著向後一轉。

「啊,媽媽!」

男孩高亢的聲音使零時抬起了頭,一名穿T恤牛仔褲等休閑打扮的女性正傷腦筋似地追了上來,看來她是少年的母親。

「對不起,有沒有給您添麻煩?」

她停下腳步,低頭行了一禮,零時邊摸著幼犬的頭邊揮了揮另一隻手。

「不不,是我先和它玩的。」

夜色站在身後,禮貌性地輕輕點了個頭。

女人拍撫胸口,鬆了一口氣。

「真是的,我不是說過絕對不能放開繩子嗎?小慈的傷還沒痊癒昵。」

「可是,是它自己跑掉的嘛。」

男孩拉起牽繩,向母親表示自己已經牽緊對方了。

「真拿這孩子沒辦法,為了以防萬一,回去時我們再帶小慈去回診一下喔。」

這對母子散發出一股祥和的氣氛,感情似乎相當好,光是站在一旁心情就跟著變得暖洋洋地。

「它受傷啦?所以才包著繃帶嗎?」

零時指著褐色幼犬身上的繃帶問道,幼犬則好奇地用力嗅了嗅他的指尖,然後舔了他一下。

「是呀,它是我們和別人認養的小狗,但是就在我們準備要接它回家的那天不巧受了傷……被緊急送到醫院。」

一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少婦的眼角微微泛出淚光,以溫柔的目光看向正猛烈搖著尾巴的狗狗。

「當我們趕去接它時,還一度以為救不回來了呢,幸好它最後平安無事地康復了……」

「傷得這麼重啊?」

「是呀,當時它渾身是血,陷入昏迷狀態,多虧醫師及時把它救了回來,休息了一天後,便逐漸恢複精神。」

「才一天?真是太強啦。」

「聽說它雖然流了很多血,但是傷口並沒有想像中得深,只是受到驚嚇昏倒罷了。」

少婦開心地呵呵笑道,幼犬恢複之神速,似乎令她感到相當欣慰。

男孩小心翼翼地摸著愛犬的背。

「我們直到前天才把這孩子從醫院接回家,今天為了塵祝它出院,才特地帶它來散步。」

「原來是這樣啊。小慈,恭喜你出院!」

像這樣叫它小慈感覺真奇妙,零時帶著祝賀的心情再次摸摸它的頭。就在這時候,自己與泰坦為小慈命名的情景在腦海里浮現。

這是他儘可能不願回首的悲傷記憶。零時接著想起了小慈摔到公車一角,癱在地上失去動靜的一幕。

同時,一個愚蠢的念頭閃過腦中。

當時小慈中了公車挾持犯的一槍,在公車上留下了大量血跡,記得它中彈的地方似乎就是腹部!?

「我想問一下……」

零時不知該把視線往哪擺才好,因此游移不定。

「是?」

「你們是哪一天領養這隻狗狗的呢?」

「喂,零時?」

夜色察覺到零時的想法,趕緊抓住他的肩膀。零時有些混亂激動地回頭對搭檔使了個眼色,然後緊張不已地看著少婦的眼睛。

眼角下垂的女性扳起了指頭。

「大約一星期前。」

零時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表達什麼,但聲音就是莫名卡在喉嚨中。

他在心中推算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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