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獻給已逝摯愛的花束 Epilogue

我聽見有人在遠方呼喚我,但我不知道對方是誰,他只是一次又一次、鍥而不捨地叫著我的名字。

聲音終於轟炸到耳邊,我的臉頰被人狠狠揍了一下。究竟是什麼打了我?臉頰像火燒般滾燙;這時他又叫了我的名字。

「快給我張開眼睛!夜色!」

事實上,我的意識仍朦朧不清,並不是完全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只是覺得很吵。為了表明我有聽到,我吸了一口氣。

突然之間光芒四溢,我回想起這個五顏六色的世界。

有聲音、有味道……我彷佛聽見了自己的脈搏。

一切如奔流般不斷湧進體內……遺憾的是,我最想再一次擁抱的人卻一去不復返……一道冰涼的水珠,划過火熱的雙頰。

晴空萬里的午後,不死管理警察相關機構——亞帝爾警察醫院沒有接獲特別緊急的病患,整體飄散著悠閑自在的空氣。

零時和伊歐塔朝正門前的櫃檯走去。

零時將身子撐在黃綠色的櫃檯上,掛著子彈的項鏈跟著大大搖晃了一下。

「美娘夜色先生住在三0五號病房。」

零時對和藹可親、恭謙有禮的櫃檯小姐眨了下眼睛,接著轉向一步之近的伊歐塔。

「在三樓耶。」

「受不了耶~~零時哥!拜託你不要動不動就和女生搭訕啦!丟臉死了~~」

雙頰通紅的伊歐塔,懷中抱著一把紅黃色系的花束。

「搭訕?喂喂喂——你誤會我了!我只是向人家道謝啦~~」

從電梯前的窗戶放眼望去,可將中庭一覽無遺,植物的枝葉反射著柔和的日光晶螢閃耀。

「道謝?你剛不是在送秋波嗎!怎麼看都是在搭訕!」

「哎呀~~是小弟你太嫩了啦。」

話一說完,慢得出名的電梯就來了,他們走了進去。按下三樓的鈕。

狹窄的箱子開始移動,這時零時注意到伊歐塔抱的花束。紅色包裝紙搭上透明塑料紙包起一朵朵花,再綁上深紅色的蝴蝶結絲帶。

「不是我要說,探望男人帶什麼花啊,而且還弄得這麼可愛。」

伊歐塔說有事想先去個地方,所以比零時早一步離開東都署,零時在醫院前等了又等,沒想到伊歐塔居然捧著一束鮮花出現了。

宛如要送給女孩子般的繽紛花朵,和夜色的形象一點也不搭……嗯,好像也還好。

伊歐塔低頭望著手中的花束,開心地笑著說:

「嘿嘿,很可愛吧!這是在丹苗小妹妹家買的花喔。」

「丹苗小妹妹?啊,是之前在安涅利亞教會遇到的那個小女孩吧,差點忘了她家開花店。」

「當你說要來醫院探望夜色哥時,我立刻就想到了丹苗家,覺得要買花非她家莫屬!」

伊歐塔綻放幸福燦爛的笑驗望著手中的花束,零時忍不住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腰際。

「瞧你笑得一臉噁心,怎樣?愛上人家啦?」

「才、才不是呢!人家還是小學生耶!」

電梯門在耳根發燙的伊歐塔面前應聲打開。

伊歐塔跟著調侃他的零時走進電梯里,一顆心還在心上八下,從窗外潛入的陽光照在紅色的太陽花上,使他重拾了好心情。

「我今天去買花時,丹苗小妹妹剛好在店裡,她為之前的事和我說了聲謝謝。」

「喔喔!」

零跨邊踏著悠閑的腳步前進,邊望向身旁的伊歐塔。

「這對我來說是初次經驗。從事這份工作以來,還是頭一次有人和我說謝謝。」

光是回想起丹苗的笑容,伊歐塔就感到內心一陣澎湃。他才想和丹苗說聲謝謝呢。

零時溫柔地拍了拍伊歐塔的頭。

「恭喜你啦。」

「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溫暖的花朵在伊歐塔的內心綻放,光是這樣,他使得到了繼續奮戰的勇氣。

「啊,到了!」

零時停下腳步,確認門邊的名牌。沒錯,這裡是美娘夜色的病房。

「好,就讓我們來看看那個愛逃院的傢伙有沒有乖乖在睡覺。」

零時半開玩笑地說道,伊歐塔伸手搭上門把。

「一定正在熟睡啦,他的眼睛不是被火醺傷了嗎?除此之外還有幾處輕微灼傷,不可能睡一晚就……」

伊歐塔小心翼翼地推門一看,然後被眼前所見嚇得一時間忘了要講什麼。

「搞啥,你們來了喔。」

照理說該穿著睡袍躺在床上接受眼睛周邊治療的夜色。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床上,若無其事地將手穿過薄襯衫的袖子。接著轉向床邊的鏡子,一圈圈地拆開纏在額頭和眼睛上的繃帶。

「等、等等夜色哥!『搞啥』個頭啦,你這是在做什麼……!?」

伊歐塔連忙追問。

然而夜色卻一臉無所謂的拆掉繃帶,接著不知從哪變出一個素簡的眼罩戴上右眼,遮住那層厚重的紗布。

零時順勢丟給他一個塑料袋。

「我幫你把衣服帶來了,拿去穿吧。不過你確定要回去?」

「回去!?開玩笑的吧??」

伊歐塔一時間無法理解零時說的話和夜色的行動,抱著一大束花僵在原地來回看著兩人,遲遲得不到否定。

夜色趁這空檔從零時給的塑料袋中,拿出不死管理警察的制服外套披在身上。

零時一臉被他打敗的模樣搔著頭說:

「那件是總路課多出來的衣服,之後記得還給人家。你的新外套三天後會送到。」

「我知道了,謝啦。」

這件外套夜色穿起來肩膀顯得有些松垮。

「夜色哥,不可以起來啦!你還需要靜靜養傷!」

夜色在熊熊燃燒的建築物中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不可能戴個眼罩就沒事,除了眼睛以外。他的身上還有多數灼傷才對。

夜色轉向伊歐塔,收起尷尬的表情厲色嚴詞:

「我已經打了止痛消炎劑,也拜託醫生讓我辦好出院手續了。」

「話不是這接說……!」

「哎呀伊歐塔,你就別管他了,反正說了也是左耳進右耳出。」

夜色和零時至今為止有過幾次住院的經驗,零時每每都看著醫生苦口婆心地勸夜色好好休養,但是講到最後往往都是夜色勝出。

零時早就已經勸過夜色不下數次了,不過沒有一次成功的。

「我可以起來自由走動,不需要人家照顧。」

「那不是重點!」

「……伊歐塔,你今天怎麼特別頑強……」

夜色傷腦筋地抱起雙臂,零時則苦笑著搭上他的肩膀。

「這小鬼今天嘗到甜頭,所以特別帶勁。」

「甜頭?」

「有可愛的女生給他秀秀啦。」

「聽不懂你在講啥……?」

夜色狐疑地皺起眉頭,將長長的瀏海從眼罩下拉出來。

伊歐塔即使被消遣了依舊不屈不撓,將懷中那把紅花遞給了夜色。

「夜色哥,這給你,是我們來探病的一點心意。我要再去勸勸醫生,不然至少也要打個招呼再出院。」

「嗯,好……你今天吃錯藥啦。」

夜色一臉不解地看著手中的花束,零時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句:「我就說吧。」

送完了花,伊歌塔一個翻身準備離開,然後突然又「啊」地回過頭來。

將小心翼翼收在上衣內側口袋的小巧花束送給夜色。

「這也是探望你的禮物,這回是可愛女生給的,不是我送的喔。」

這是收集包裝花束時不要的小花,綁上鍛帶做成的簡易迷你花束,白黃相間的配色對夜色來說稍嫌可愛了點。

夜色抱著兩束花瞇起眼睛,可以嗅到淡淡的清香。

「那我先走啰。在我回來之前不準離開這裡,聽懂沒!」

話才剛說完,伊歐塔便踏著輕快的腳步離開了。零時看著他一蹦一跳地離開,不禁聯想到了小狗狗。

「夜色的主治醫生已經呈半放棄狀了。」

零時嘀咕著「真服了他」並坐到床邊,夜色斜眼望著他和那把鮮艷的花束。

「他大概會抱怨個兩句,說『你又來了』。」

「可以想見。」

醫生說破了嘴也沒用的模樣彷佛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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