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新宿 PART 8

新宿「歌舞伎町」以前只有五百平方公尺的四方土地上,有八百間以上的飲食店、遊樂中心和迪斯可等多項娛樂設施集中於此,可說是東京最大的歡樂街。從黎明開始,一直到中午、傍晚,對迎接夜晚準備通宵玩樂的年輕人來說,這裡是流連忘返的二十四小時不夜城。現在雖然還是一樣,但卻是個令人畏懼的不夜城。

從新宿車站中央口出站後,走下坡道,通過靖國大道,眼前就是歌舞伎町的入口,控制著全長二十多公尺的中央大道。

沒錯,依然有大道。

但是,卻沒有大樓。以前中央大道兩側的高聳大樓,是往歌舞伎町的「入口街」,來訪者幾乎都會受到感動,現在卻只剩下瓦礫堆積的小山。比美拉斯維加斯的「超級大賭城」霓紅燈招牌、牛丼屋的大哥「普通一份」的元氣叫喊聲,讓年輕人怎麼看都看不厭的「新宿槍炮店」展示櫥窗里的散彈槍,全部和這些大樓一起消失成為歷史。

但是,中央大道盡頭的柯馬劇場依然健在。牆壁有許多裂縫,還有許多地方有好幾個大洞敞開著,甚至可以看到裡面的鋼筋露出來。雖然如此,可怕的「魔震」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沒有將魔爪伸向這個藝術的殿堂之地。

彎進柯馬劇場前左邊的路,然後立刻右轉進去,就是不眠的噴水廣場,周圍被著名的電影館所包圍,包括「米蘭座」、「歐廸翁座」和「新宿奧斯卡」,還有知名的外景場地「新宿地球座」。廣場上總是聚集著等待電影開演的人群,醉到忘我高歌的年輕人,如果剛好碰到好事的體育系學生,就會到處上演全武行,有時還會變成新歌手的發片宣傳會場,是個自由利用的空間。

不論是這個電影街,或是裡面充斥著電玩中心、有舞台劇表演的小酒館等的「Joy pack Building」,現在只存在於人們的記憶中。取代這些建築的,是只要花三十分鐘就可以組合好的奇怪獨棟建築物。外型像用碗堆積起來似的,整個空間都是舞池的「迪斯可大樓」。為了讓客人可以享受驚險刺激的感覺,這個「楊柳建築,完全沒有窗戶,有一點風就會搖擺,每天都有好幾個人因不小心掉落而摔死。取代原本「米蘭座」的是一棟圓頂建築物,是開放給那些武器火力較弱的幫派間作為決鬥的「戰場」。不管是那一個建築,滿是利用英文字母組成的影像的看板,加上周圍裝飾的霓虹燈,只要連續看上十秒鐘就會讓人頭痛不已。

當然,這些建築物與其說是違法的,不如說它根本是異常建築。但是,只要一踏入歌舞伎町,就不會這麼想了。因為這個區域已經充滿了異常刺激的魅力,這種獨特的妖魔氣氛讓身在其中的人不自覺得地被同化,所以一點也不覺得它是異常。

再來好好看一看往來的路人。完全分辨不出是當地的住民或是外來的人,頭髮長到腰際的男人在噴水廣場前閑晃。仔細一看,男人將頭髮抓起時,竟然有好幾根叭搭叭搭掉落到地面,此時才發現那根本不是頭髮,而是從頭上長出來的數千隻蟲。這些蟲在地面蠕動爬行,剛好有一個醉漢睡倒在路上,一隻手上還拿著酒瓶。這些蟲從醉漢的鼻孔和耳朵爬進去,然後消失不見,侵入體內。數秒後,醉漢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眼睛張開但眼神卻十分空洞。這就是「魔界都市」特有的吸血蟲「心智控制之主」(mind master)。一旦進入人體,就會開始吸食體內的血,然後支配腦部,命令腦再去尋找下一個犧牲者,所謂的「睡人」就是這樣誕生的。

不知是誰的通報,突然出現一群穿著黑衣黑褲,一身流氓風的男子往醉漢跑去,用手上的火焰放射器,醉漢立刻化成火焰人形。

這樣的事,在這裡完全不足為奇。

大家都很奇怪,似乎都有一種說不出的異常。

有半邊臉已經化成電子機器人的少年,也有騎著不知是熊還是狼還是大蛇合體的「人工獸」的少女。平常,還會有一邊走一邊喝著變身藥水的路人,帶著吸食藥物特有的混濁死魚眼,但卻有著猩猩的身體。在人群間身著戰鬥服,一手拿著舊式無彈匣的機器槍,闊步走在街上的流氓。

這些人,或者獨自一人,或者三五成群走在歌舞伎町的路上,幾乎都是在外面的世界無法生存,被追趕而來到這裡的罪犯。也有乍看之下穿著正常,長得也正常的普通人,但是眼神卻冷酷無比,再仔細一看他們腋下和腰間的配備,就可以知道他們原來是帶著熱線槍的職業殺手。

在可以稱得上是街道的街道上,迪斯可舞廳爆出狂烈的音響聲,那邊海底電子機器人和變身熊男纏打的正熱,這邊囂張闊步的流氓里的其中一人,突然迅速地被躲在建築背後的另一群人拖到陰暗處,十幾隻手腳的指尖被針還是什麼手術刀給刺傷,成為拷問機器下的受害者。

不遠處傳來悲嗚的慘叫聲。十七、八歲的少女,被穿著襯衫和長褲的大蛇給卷了起來,一個像是男友的少年,右手裝著攜帶飛彈,向蛇男的頭部發射。正當兩人鬆了一口氣撫按著胸口時,頭上看似已經成為廢墟的大樓窗口,竟然掉下一隻有榻榻米三疊大的巨大水蛭,將他們全身都覆蓋。經過的路人卻連看都不看一眼,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似乎認為是他們自己不好,為什麼要在危險斜倒的大樓下行走。五分鐘後,飽食後的水蛭消失得不知蹤影,只剩下兩具乾涸的木乃伊殘留在現場。

京也和沙也加從新大久保的商店街招攬的計程車司機,為什麼不肯載客人進入此區不是沒有道理的。神經正常的人,在離此區還不到五公尺處就會自動停下腳步,怕被什麼躲在陰暗處不知名的東西給拖進去。新宿之所以被稱為「魔界都市」的根本原因就在這裡。

京也和沙也加來到中央大道。

雖然在新宿車站附近察看了一會兒,但車站大樓和附近的街道完全都倒塌斜毀,通往車站的入口因而全部被塞住了。但是既然魔道士們可以自由出入,一定有什麼秘密通道存在。即然來到這裡,還是直接尋找對車站附近地區熟悉的人。

「去問當地的人比較快吧。」京也一邊四周張望一邊說,但沙也加卻不回答,嘴巴因驚訝而張大陷入獃滯狀態,因為被周圍凄慘的景象而嚇得說不出說來。

——看來我不應該帶你來的。

京也苦笑。心想等車站周圍的探察結束後,就先送沙也加到外部去,但沙也加似乎怎麼也不會答應。想強迫她走,但是她只是一眼哀怨無辜的看著京也,臉上寫著「……我們不是約定好了。」因此京也也無法再說些什麼。

——唉啊,京也已經可以想見,即使強迫將沙也加帶回去,她還是會自己再想辦法回來的。如果像之前一樣能在「危險地帶」相過的話還好,萬一被妖魔給抓去的話,那就真的不用玩了。而且時間也所剩不多。如果萬不得已,只好將她打昏,讓她在安全的地方好好睡一覺。

這麼想的話,暫時可以接受沙也加的同行,但是未來肯定會有更多更危險的事在前方等著。

二個人抱著壯烈的決心,滲雜在人群中,來到柯馬劇場的前面。

「要到那裡去找人才好呢?」沙也加終於回過神來問京也。

「這麼嘛,還是先隨便找個旅館投宿,問一問旅館的主人。付給他們一千大洋,相信他們就會滔滔不絕的告訴我們。但之前先在這附近晃一晃吧。反正明天還有一整天,沒有必要那麼慌張。」

才剛說完,京也就後悔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沙也加的雙眼已經盈滿了快掉下來的淚水。

「……我知道了啦,不要哭嘛,我是開玩笑的啦。我們現在馬上就去找旅館好不好。」

「嗯!」沙也加立刻破涕而笑。

京也感嘆在心。慢慢和京也產生熟識信任感後,美少女表現出直率的一面。對十八歲的青年來說,或許沙也加真的很難理解。剛剛才哭喪著臉,現在馬上展現出天真無邪的笑臉,京也突然覺得沙也加很可愛。

敵人就在此時襲來了。

三個年輕人,背上背著圓筒形的磁力推進補助裝冠,從兩個人的頭上五公尺處飛過。

「完了!」其中一人叫了起來,押住了牛仔褲的口袋,不久後,在離京也他們約三公尺的道路上,堅固東西撞上地面的撞擊聲響起。

「真對不起,小姐。我掉了錢包,可否請你幫我丟過來。」停在半空中的年輕人一邊搔著頭一邊說。受到推進器內藏的磁氣平衡裝置和地球磁氣的影響,青年下方的空間就像炎陽般歪斜扭曲了起來。

京也心想你不會自己拿啊。

但沙也加卻不會這麼想。

迅速的離開京也的身邊,往錢包的方向走去。

砰!從空中有一條像是黑色鞭子的東西被丟了下來,將沙也加的上半身卷了起來。

「糟了!」京也遲了一步,一瞬間沙也加已經被卷上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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