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階段 夢之中,橋之上

我沿著坡道下行。

為了到某個地方去。

太陽西沉,周圍一片昏暗。

帶著絕望的心情,沿著坡道向下。

感覺自己彷彿正走在陌生的小鎮上。

不知道是為什麼。

不久收費站出現在視野中。

我壓抑著焦急的情緒從旁邊穿過。

沿著昏暗的通路下行。

不久之後便來到了橋上。

途中,我在某個地方停了下來。

深呼吸。

從護欄上探出身體,凝視著下方淡淡的黑暗。

瞬間襲來的漂浮感讓我吃了一驚。

再次深呼吸。

這時後方出現了人的氣息。

我沒有理會,腳踩到了護欄上。

氣息越來越近了。

我對這個人懷抱著某種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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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電車之後換乘高速公巴士,在汽車上搖晃了三小時之後總算到達了目的地的鎮上。巴士的發車時間是下午四點十五分,因此到達的時間應該是在七點鐘左右。要是沒睡懶覺的話其實應該更早一點到的。

坐在巴士最後一排上的我又恢複成伸腿仰靠著的姿勢,看起在售貨亭里買的漫畫周刊來。後邊的座位雖然顛簸的很厲害,但對不暈車的我來說還是滿舒服的。

父親的老家是縣內少有的人煙稀少之地。一直以來我對這裡的印象都是一個傍海的空氣清新的小鎮,不過去年在拜訪若月家(我也姓若月)時如此告訴表妹朱音後,她卻沮喪的說:「感覺好像被看不起了……」

每年我都會到若月家串門。雖然基本上都是利用暑假,但是因為今年是考生的關係暑假已經預定要在補習班中度過,所以這次只好作罷,改為利用創立紀念日的今天,七月一日星期五這天了。

到若月家所在的平中町必須要從本土上經過一座全長足有四百米的灰色弔橋才行。島的名字也一樣叫做平中島(也不知道是先有的鎮名還是先有的島名)。順便一提連橋的名字也是一樣用了平中的名字叫做平中大橋。聽朱音說這座橋距離海面好像有將近三十米高,橋下有湍急的潮流形成的漩渦。

「……呼。」

我把看完的雜誌放進包里,望向窗外發現不知不覺間巴士已經奔跑在海岸線上了。再有一會就是午後七點,地平線另一端的太陽已經開始下沉。

從我家到平中島的必要時間大約是七小時。

「沒必要每年都規規矩矩的去吧?」跟朋友們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們如是說。自從小學以來就沒有去過遠方的親戚家而且自己也不想去,他們每個人都這樣講。

我並不是因為義務感才到若月家去的。要我說理由我也說不來,非要說的話就是一種習慣。去他家已經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了。

大概是因為我從前就不對事物考慮很深的緣故,母親才會把「你這小子老實過頭了啊」這句話常常掛在口邊吧。

日暮時分,我從高速巴士上下車,走進了一個散發著海岸香味的靠近海港的小型公共汽車站裡。

「請問你要去哪裡?」

當我望向掛在牆上的時刻表的時候,一位帶著帽子的年輕巴士司機看著我說。

「呃——,我要到平中島去。」

「果然是這樣啊。」司機苦笑,「最後一班車剛剛才走哦。」

「誒?真的嗎?」

「去年八點之前倒是還有一班,不過今年春天改過一次時刻表,那一班已經取消了。」

「這樣啊……」

這就是睡懶覺的報應嗎,麻煩了吶。我低頭向司機致謝,準備先出車站再說。這時,

「失禮問一句,您準備去平中的哪裡?」

「啊,是的,我要去水島那邊。」

我回頭答道。

「水島的話步行三十分鐘以內就會到哦,如果不想走的話就只好乘計程車了。怎麼辦?要叫計程車嗎?這一帶的計程車不打電話是叫不到的。」

「啊,不用,我走去就可以。謝謝你這麼親切。」

我再次低頭致謝後離開了車站。

外面已經有些暗了,現在大約是七點半鐘。我以平中大橋為目標,邁著悠然的腳步沿著有些陡的坡道向上行進。因為每年都來的緣故對這一帶我已經很是熟悉,而且我本身也不是那種容易迷路的人。

不久收費站出現在視野中。車輛的話會收取少許費用但是步行卻不必,因此我直接從旁邊穿過走上了步行通道。

過平中大橋跟過一般的橋有所不同,無論高度還是長度都相差甚遠。白天的話會觀賞到一副絕佳的景色,不過現在四周已經暗了下來全景已經無法望見。因為是鄉下的關係交通量也很少。

還沒走幾步前方就出現了一個人影。

是一個長發女生,年紀和我一樣嗎,看上去再過不久就會成為大學生的樣子,可不知為什麼此刻她穿著一身藍色的睡衣。是本地人吧,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這個女生突然的展開了意料之外的行動。

她竟然開始翻越起護欄來,我慌忙跑了過去。

「危、危險啊!你想幹什麼!」

喊叫的同時我拉住女生的手腕將她拽到通路這邊。

「別妨礙我啊!想怎麼樣是我的自由吧!」

她發出尖銳的喊聲。

「很危險的,掉下去怎麼辦?」面對突然遭到的大喊大叫我只是冷靜的這樣勸說,但是她仍舊一副怒火中燒的樣子。

「危險?你在對一個想自殺的人說些什麼啊?你傻的嗎?」

「自、自殺?你想要自殺嗎?」

「還能幹嗎?難道我會一個人在這裡玩蹦極嗎!」

「呃,因為這可是自殺哦?你不害怕嗎?」

聽到我的蠢話後女生一副掃興的表情。

「……啊——,真是的!算了今天算了!全都被你搞砸了啦!」

女生滿臉通紅的走了過來,近處一看意外地發現她的臉長得很稚氣,說話口氣也是同樣。她的年紀肯定比我要小,因此應該叫做少女感覺比較合適。

「你說被搞砸了……某種意義上來說真是太好了不是嗎?」

剛開始用的就是敬語事到如今也不能改。話雖如此,對方怎麼說也是個不認識的人,過於套近乎也不太好。而且這孩子還有自殺傾向,要避免冒失的刺激到她為妙。

「什麼某種意義上啊!你把我當傻瓜是吧!」

「不不,絕對沒有那種事……」

「騙人!其實你在心裡笑我呢!」

我弱勢的搖頭回答後少女反而更加激動,開始用力的搖晃起我的身體來。看樣子她是陷入了過度興奮的狀態,無論我說什麼都只會往壞處想,無論怎麼勸都是徒勞的。

數十分鐘後我跟自殺少女(倒是還活著)坐在了收費站附近的一家老舊的喫茶店裡。店內很暗客人也很少,跟街角常見的那種時下流行的咖啡店在氣氛上有著明顯的區別,店員的態度也很差。

至於為什麼我會和她坐在這裡,那是因為我覺得阻止人家自殺之後馬上就走人未免太過不負責任,於是就在一邊勸解她一邊沿途返回的時候她提出了要到收費站旁邊的這家店裡來。看樣子她已經認定阻止她自殺的我是壞人,我不由得認為她是個惡質的醉鬼,大概是因為即將自殺所以自暴自棄了吧。但是不管怎麼說都牽扯到這種地步了也沒辦法。

「我肚子餓了,(都打算自殺了,)臨死之前吃東西也沒有意義對吧?」

「哈啊,也是呢。」

她(她好像說過自己叫沙貴子)將端來的料理不停的送進嘴裡,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副自暴自棄的吃相,沒問題嗎?

「最近一直在吃些味道很淡的東西所以很懷念這種店裡的料理呢。」

「……嘿~~,是這樣啊。」

「果然還是肉好,人類不吃肉就會死的。」

從剛才開始就是這個樣子。是性格如此嗎,還是受到自殺事件的刺激所致呢,剛接觸不久我還無法正確了解她的精神狀態。

「吶,你也吃吧?」身無分文的少女開始勸起我來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

掏錢的人是我。幸好從母親那裡多拿了些旅費出來,付個飯錢什麼的還沒問題。再說雖然給人一種以自殺為由敲詐食物的感覺——不過這孩子看上去不像是那麼有心機的樣子。

「話說……名字,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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