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CY小豬@輕之國度
那一天的休息時間,堂上班為這個話題聊得起勁——正是手冢跟郁差不多適應了三正的階級,而大伙兒也漸漸習慣郁改姓堂上的那陣子。
說起對郁的稱呼,起初還挺讓人為難的,不過周遭的人私底下都用舊姓喚她,倒也解決了問題。公務上,其他單位的下士官會加上階級,所以都聽得出來是在叫誰,算是隊里的慣例。萬一夫妻兩人同屬一個階級,那就得費事點兒用全名來區別。幸好堂上跟郁不必擔心這個。
「我真想再次回到結婚典禮的那時候~」
郁難得露出小女孩般的神情,語帶陶醉。
「對啊,笠原小姐的美人魚晚禮服真是漂亮。高個兒女性穿那種禮服,看起來就是特別合襯。」
小牧兜了個漂亮的圈子讚美郁,堂上卻潑下一盆冷水:
「要回去你自己一個人回去,我可不奉陪。」
「為什麼?堂上教官,你不喜歡我們的結婚典禮嗎?」
「你還好意思問!」
被堂上這麼一喝,郁縮起腦袋。
「那又不是我害的……」
他們事前大概都打點過,要隊友在婚禮上高抬貴手,玩笑別開得太過分。不料,穿著燕尾服的堂上伴著新娘子郁一踏進婚宴會場,便聽到一陣洪亮的吆喝從主桌附近傳來。
「唷,白馬王子!」
這帶頭的罪魁禍首,想也知道是誰。更糟的事,原本都講好了的司儀,竟然滔滔不絕地對著全場賓客開始述說「白馬王子」的典故,活生生來了個陣前倒戈。
身為新郎官,堂上當然不能像平時那樣擺臭臉,也不可能當庭開罵,只能在敬酒時繞到隊友桌去呲牙咧嘴。
除此之外,堂上在宴會中始終保持著笑容,只有郁知道他是硬擠出來的。
一生一次的終身大事,就這麼成了堂上的心靈創傷。
不過,也只有郁明白,其實堂上並不是那般討厭那場婚宴,而是心情複雜。郁的母親本來就反對女兒任職於戰鬥單位,對這位長官女婿也隱約不肯接納,卻因這場婚宴大爆料一口氣化解了所有的心結,還驚喜交加地喊了一聲:「原來那個白馬王子就是他呀!」
就這一點而言,堂上應該要感謝惡搞大魔王玄田所率領的吆喝部隊,不過,這算是他跟岳母之間的家務事。
「那堂上教官,你想回到過去的什麼時候?」
「……無可奉告。」
堂上板著臉孔應了這麼一句,卻被小牧吃吃笑著出賣了。
「他不想回顧的過去可多了。幾乎都是跟酒有關,比方宿醉之類的吧。」
「宿醉?」
見郁和手冢一齊驚叫,小牧外頭想道:
「咦,笠原小姐,我沒跟你說過嗎?他去比酒會沒分寸的混酒亂喝,結果啪噠醉倒……」
「啊,白酒摻寶礦力?」
「不只呢,搞到最後,堂上跟玄田隊長單挑……」
「好了,別說啦!」
堂上想去捂小牧的嘴,小牧卻擋下他的手,一面與他格鬥,嘴巴扔講個不停。郁見狀便走上前去,揪起堂上的一隻手臂反扭在後。
「喂,郁!你怎麼反過來幫外人啊!」
「都只有你知道我的蠢事,不公平嘛!」
眼見郁故作嬌憨地笑,堂上怒目罵道「回到家就給你好看」,同時也放開了小牧,大概是自知單手制止不了他。
「哎,後來當然是玄田隊長贏,這就不用我說了,但是精彩的在後頭。玄田隊長叫我們立刻帶堂上去催吐,免得急性酒精中毒,我就把堂上拖去廁所,因為他當時已經不省人事了。才剛要用指頭掏他的喉嚨,這下可不得了,他吐出來的東西根本就沒有固體,完全是酒,嘩啦嘩啦的像噴泉。」
「幹嘛要拼成那樣呢?」
手冢問道。小牧又吃吃笑了起來。
「還不是因為堂上酒量好啊。還是菜鳥的時候,每次都看他喝完全場還能面不改色的幫著善後,前輩們就設計那場比酒會想探他的底。這下好了,堂上不服輸的性子被激出來,就跟玄田隊長杠上,我們甚至請隊長防水,結果也沒好到哪裡去,大宿醉就是堂上死要面子的代價。我記得訓練場還專門為他擺了嘔吐桶和漱口用的瓶裝水,就看堂上用跑百米的速度衝去吐完再回來訓練。喂,你那一天來回跑了幾趟啊?」
「我早忘了!」
聽到堂上沒好氣的啐道,郁和小牧早已笑得不可遏抑。
「真的很誇張!要論不服輸,叫他第一名!」
「那是以前的事啦!過去式!」
「但我真沒想到,原來你做事這麼瞻前不顧後呢!」
「身為現在進行式的你,有臉爆笑成這個樣子嗎!」
「算啦,反正事實上在那之後,再也沒有人敢跟堂上比酒量了。」
小牧插嘴道,為自己的爆料收拾場面:
「大伙兒是挑戰失敗卻不甘心,最後才把玄田隊長請出來的,想不到差點兒把堂上搞成急性酒精中毒,嚇都嚇壞了。策劃那次活動的前輩應該被隊長狠狠罵了個狗血淋頭吧。當然,堂上過分倔強,也少不得要挨一頓訓。」
他當年倔強的地方一定更多吧——開始和堂上共處一個屋檐下的郁能夠體會。再想到能夠年紀的堂上會是多麼青春魯莽又傻氣,她覺得特別可愛,忍不住調皮地歪嘴笑。
「手冢呢?」
郁問道。手冢像是早就準備好答案:
「我想回到喝完悶酒,又被你塞了一瓶運動飲料而醉倒的那一刻。」
郁的笑意頓止,換堂上笑得邪里邪氣。
「要是現在的我可以回到那一刻,我一定會搶走那瓶運動飲料,然後對著當時的我好好說教一番,告誡他再怎麼醉也不該隨便拿那女人給的東西來吃。沒認清對象就胡亂相信對方是輕率之舉。嗯,還要叫他跪坐著聽訓,要跪坐著。」
「喂,人家要罵自己,不是罵你呢。因為罵了你也是白罵,哈。」
堂上那打趣的口吻顯然是在報復,郁眼見情勢不利,轉身找台階下。
「小、小牧教官呢!」
還沒答題的只剩小牧一人。但見他笑得和氣,一開口卻同時戳中這對蠢夫妻的要害:
「菜鳥時期吧,就是新訓活動『熊來驚』的那時候。真希望我早知道那是設計好的,那麼『熊來驚』的稱呼就是我了。」
堂上滿臉嫌惡地瞪向小牧:
「你這個人就是這麼討厭,就算在這種場合也絕不透露自己的弱點。」
「因為有你一路做我的前車之鑒嘛。」
「那也不該連我一起損呀~~~」
「你說這是什麼話,夫妻不就是要福禍與共嗎?」
「咦,對了。」郁趕緊轉移話題,望向辦公室後方。
「緒形副隊長呢?要是有時光機,你想回到什麼時候?」
一直默默處理公文的緒形,這時停下了手邊的事情,像是思索了一會兒。
「……大學時期吧。」
見緒形的眼神飄渺,郁不禁揣測起他此刻的心思,卻見堂上站起身來。
「休息時間結束了,回去訓練羅。」
她覺得平常的休息時間好像沒這麼短,而手冢也露出訝異的表情,似乎也是這麼想。卻見小牧跟著起身離席,他們也只好乖乖照辦。
目送提前結束休息的堂上班走出辦公室,緒形猜想他們是為了體恤自己。
想回到大學時期——正確來說,是大三的那一年:還沒有決定出路,未來就像是一片空白的那個純真年代。
跨越不惑大關已經是兩年前的事。回想起那段歲月,一切卻鮮明得只像是昨天。
也許,正因為那是一段再也無法挽回的過去,才使它隨著年紀增長而愈發鮮明。
*
緒形大學讀的是法學系,和那個女孩修同一堂課。
那堂課上有不少模樣出眾的女孩,她在那之中算是最不引人注目的一個。文靜寡言,自我主張不強烈;講得好聽是清秀嫻靜,說穿了卻是平凡至極。
自然而然的,男學生的眼光都朝那些活潑奔放的標準美女集中,但對原本就好沉默的緒形而言,那幫女孩的花樣活力卻是他無福消受。問題不在於她們,而是他自己覺得難以親近。
比較聊得上話的,勉強就是那個女孩了。
竹內加代子——這名字並不特別,他卻牢牢地記上二十年,這在兩人的寒暄都還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當時,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