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圖書館的明日在何方
這一日堂上班原本的預定是訓練,上午臨時改成了關於郁被查問會傳喚的說明會議,對郁的第一次傳喚是在下午。
在玄田和堂上做出說明的中途,手冢一副無法容忍的樣子粗暴地從位子上站起來。
「手冢,你要去哪?!」
玄田粗著聲音阻止了他,手冢罕見地咬牙回道:
「業務部,去問砂川他到底想幹什麼!」
冷靜地說出「坐下」的是堂上。
「砂川開據了精神抑鬱的診斷證明,得到回家療養的許可,現在應該回家了,對砂川的查問已經延期。」
說明中沒有一點停頓,堂上應該是事先從玄田那裡得知了情況。
「他是找出個替身之後就逃了!今天早上他都還完全沒透出過要回家療養的口風!這種事都不跟室友說一聲太不正常了!」
「你的心情我們明白,但話不能亂講。現在是特殊時期,可能會對笠原造成不利。」
這種並非自本意的話也是玄田在自我剋制,剛才和堂上的爭吵讓他明白了這一次堂上無法再幫自己拉韁繩。
「問題的關鍵在於為什麼他拖出的是笠原吧。」
進入主題的是小牧。
「你心裡有數嗎?」
被問到的郁搖了搖頭——突然,她又皺起了眉。
「……那個,曾因為『評價』的事和他吵過一回。」
「和那沒關係,你不用管那個。」
堂上立刻否定了那個原因。
「那種地方可不是會考慮這種私仇的寬鬆場合。」
這句斷言對知道堂上曾有被查問經驗的郁來說非常有說服力,但手冢卻露出不太能理解的不滿表情。
「有沒有提到過什麼奇怪的話題,或是交談過什麼特別的話題?」
小牧再問了一句,這次郁很肯定地搖了頭。
「老實說,要不是他和手冢同寢室,我肯定早就把這個人忘了。本來就對他沒什麼印象,也沒有特別親近。上次也是在巡邏時
偶然撞到才起衝突的。」
「那個時候我也在場。當時差不多是笠原單方面的斥罵,砂川幾乎沒有回話。關於這一點我可以證明。」
手冢作出補充是想對笠原有利,但上級們只是苦笑了,就像是在說「不要再說多餘的話讓郁丟臉了」。
小牧一邊說著「這麼說來,果然還是……」一邊抱起手臂。
「砂川被查問誘導了的感覺要濃。」
平時跟不上話而露出驚訝表情的都只有郁一個,但這一次還加上了手冢,對於從未碰上過隊內查問這一點來說兩人是一樣的。
「也就是說,圖書特種部隊被盯上了。」
玄田的說明太過籠統,兩人還是一頭霧水,結果還是由堂上補充了解釋。
「上一次的『焚書事件』是行政派引發的問題,那次事件至今還是行政派最大的軟肋,而前一段鳥羽代理館長的失態又添了一
大敗筆。」
「扳回一城的材料,是這個意思吧。」
就算是同時聽解釋,手冢也是一點就通。
「喂,你現在就聽明白了,那說明豈不是要斷了!」
這一次和自己有關,郁也很拚命。
「不用擔心,我會全部說明完,你先別吵!」
呵斥完的堂上又小聲地加了一句「我哪有過在你沒明白之前就不管的」,小牧笑著說了句「真是無私得不求回報啊」的玩笑
話。
手冢似乎也察覺到堂上已經完全進入了「對郁模式」。
「行政派想抓原則派的把柄,他們能等到這件事也是上天的安排吧。」
這種說法讓郁很不爽。
「什麼上天安排……這可是有關圖書館名譽的事件啊。」
「這就是派閥鬥爭的法則。」
堂上像是故意一樣拋出這種冷淡的話。
「原則派也是把行政派的醜事當場武器來算計再加以活用,兩邊都一樣。」
這句話將郁想反駁「原則派不同」的心情挫平了,她之所以會覺得不同是因為想到了站在原則派立場上的某人。也就是以稻嶺
為首的現在在此的全員——當然也有堂上。
——為什麼要說那種話,什麼「兩邊都一樣」。我可是為自己站在這邊而驕傲的啊,為自己能和遵從愛書原則的人站在一起而
高興的啊。
——我可是以身為你的部下為榮啊!
這種不經意間翻湧而上的想法讓郁的心猛然間慌亂了,她也因此錯過了反駁的時機。
「對於行政派來說,只有儘可能擴大這次事件才能和他們過去的失策相抵消。所以才盯上了我們隊。」
郁喃喃地衝出句「為什麼」,這次回答她的是玄田。
「關鍵是我。」
堂上點頭肯定了這種像是自誇一樣的回答。
「隊長是原則派的主要人物之一,在原則派佔多的防衛部當中,玄田隊長直接指揮的特種部隊更是原則派的聚集地。他們就是
想趁這次機會狠狠扣隊長的分。」
「這種分隨他們扣多少我都不痛不癢,連這都不明白,行政派也真沒用。」
「就算隊長沒效,但對原則派有效,請你自重。」
小牧代替堂上拉住了玄田的韁。
「那麼,說到要挑特種部隊的毛病,最好下手的當然就是新人了。」
「但為什麼是笠原呢?」
手冢緊咬住這點。
「硬要扯上特種部隊的話,怎麼看都應該是抓和砂川同室的我出來吧,像是提出『只有同室的我才能和他共謀』之類的疑問。
為什麼會跳過我拉出笠原來?」
——這還用得著問嗎?!
郁含恨地瞪了手冢一眼,但手冢完全沒感覺到。郁會被盯上的理由她自己最清楚。
「……這個,要我在這裡說明嗎?」
小牧也露出苦笑,郁不高興地咬著牙回答了。
「反正我就是空隙多好收拾!換作我是行政派也會來盯我,誰想招惹你這種棘手的傢伙啊!」
「哦……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自誇嗎?!」
跟完全擰過一邊去的郁再說什麼也沒用,手冢不甘願地閉上了嘴。
「另外,砂川處在療養中這是個致命點。」
堂上將話導回正題上。
「正常來說,只要笠原否定砂川的供詞,就要向他確認。但現在砂川的查問中止了,情況就會因為各執一詞而陷入僵局吧。總
之,你不要輕易開口給人家抓住話柄。」
行政派這招只不過是姑且一擊。
先用莫須有的罪名把郁叫去,抓住話柄,再通過追查特種部隊的偏向挖出其他過失。就算結果只是空忙一場,對行政派而言除
了費點事之外也沒有其他損失。
砂川既然在療養,就可以預料到對郁的查問次數會因為僵持而增加。
會議結束後時間還有剩餘,堂上班就加入訓練當中,不過除去了郁。
「在被叫去之前好好用一下功。」
堂上一邊說一邊遞給郁一本查問對策集,這是玄田離席後班上臨時編的手寫本,集中了查問中有可能出現的問題和回答範例。
因為是郁之外的三人編製,所以郁能背得下的量也被考慮在內。
郁深刻地感受到了他們的優秀,而反觀自己卻是那麼的沒用,這讓她有點消沉,不過很快又將注意力切換到了「我的工作是將
這些刻進腦子裡」的方面。
「加油咯。」
給郁留下這句話的小牧帶著複雜的表情拍了拍手冢的肩,和他一起向門走去。對於和砂川同室的手冢來說,還是會對郁被盯上
一事抱有罪惡感,也許還會有「換成自己的話還不用那麼擔心」這種焦躁。
留到最後的堂上在郁的桌旁停住了腳步,坐著的郁很罕見地抬頭看他。堂上似乎是想了想該怎麼說才好之後,才指著對策集揚
起了命令的語調。
「總之,你抄吧,抄一百遍。」
「像你這種類型只有靠身體才能記得住。一邊抄一邊背。」
堂上這話就像是見識過郁的學生時期那樣準確,郁慌忙準備紙筆。
投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