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山晶呆然佇立在校舍入口。
想像著一到明天,學生們又會帶著笑容打招呼、跑上這座樓梯。
這城鎮產生時空偏移而被孤立,但居民們會繼續生活,暫時不會注意到這點。
然而,安穩的日子不會那麼長久。
總會有人終於發現時間的遲滯、知道無法離開這個鎮,然後開始有人跑去超市採購糧食,有人慌亂……
不對,搞不好時空偏移會先一步毀了這個空間。
這樣一來,別說這座城鎮,這個世界會變成怎樣,實在難以想像。
最糟糕的情況,有可能時間與空間扭曲失常,或者毀壞得一場糊塗。
這樣悲慘的結局,正由一群十四歲少年承擔。
燈山心想。
如果『神』真的存在,為什麼要給予這群少年這樣子的試煉?
條威所看到的,是眾人已經通過試煉後的『未來』嗎?
燈山身邊是靈魂出竅的藤邑綾乃,她以熟睡的姿態坐著。
她的靈體——也就是靈魂,仍在超能力少年的激戰之中。
如果她的靈魂在對戰中受傷,她的身體會如何?
或者反言之,倘若這個身體損毀,靈魂將何去何從?
答案也許想破頭也想不到,可是燈山忍不住要去想。
正當她感覺頭昏、在階梯上坐下時,手機響起。
『——我是燈山。』
『是我,佐佐木京介。』
『知道,這種時候會打電話給我的,只有你了。』
『這樣啊。超能力少年們全都出去迎戰了嗎?』
『是的。』
『看來世界的命運掌握在他們手中了。』
『真是這樣嗎?』
『什麼意思?』
『現在發生的事情,是誰的想法、誰的主張?』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佐佐木先生,事實上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麼?』
『知道誰創造「綠屋」、培育超能力者、知道誰是地下組織「FARM」的中心人物!』
『……隱約知道而已,只是現在我不能告訴你。』
『我也沒打算問!』
『那就好……話說回來,現在幾點了?』
燈山看看手錶,回答:『正好晚上九點。你那邊呢?』
『九點二十分。還不到三小時,我和你所在的時空又多了十五分鐘的差距。』
『我的手錶是九點,但手機聽到你所在時空的報時聲,已經有二十分鐘的差距。一切到底會……』
『所以我才說可怕呀,燈山小姐。傳到你手機的報時聲,是未來的時刻資訊。資訊能夠直接傳達到你那邊,而且我們還能很普通的交談,也就是說,你能夠自由取得來自未來的情報。』
這道理我懂。
誰都能夠透過錄音、錄影聽到過去的聲音、看到過去的影像。
不過,更早之前的人們連這點都做不到。『過去』能夠忠實呈現眼前,是最近幾年的事。
但是,我們絕對無法知道『未來』
一旦知道,有可能改變『現在』。知道『未來』後,去修正『現在』,『未來』又會再度改變。
這種違反規則——也就是『矛盾』,時空不允許。如果『神』真的存在,為了修正此一矛盾,一定會有所作為。
『我很清楚你擔心的是什麼,可是,現在應該還來得及,才差二十分鐘罷了。如果能想辦法結束這場戰爭,時空一定能夠恢複原狀……』
『就算恢複了,只要馳翔還存在,時空就經常會有崩壞的危險。就算這次平安無事了,也不能就這樣放任他不管。』
『我知道……你說的我知道啊……』
燈山還在考慮。
她在思考條威要她轉告翔的話,是什麼意思。
答案似乎就在裡面。
『……對了,佐佐木先生,「FARM」的動向如何?在鎮上和翔他們對戰的,絕對是「FARM」派出的超能力者。如果是這樣,計畫引發這場戰役的也是……』
『這一點有些詭異。』
『咦?』
『如果創造「FARM」的人是我所想的那號人物,那麼你鎮上發生的戰爭,就完全和他的打算矛盾了。』
『什麼意思?』
『我認為,「FARM」從某個時期開始,就已經偏離創立者的原意了。可能是背後的經費贊助者有人為了私利私慾,而想利用超能力者吧。但那名創立者是個頭腦相當好的人物,他一定早就算到出資者總有一天會為了個人慾望而濫用組織。』
燈山掩飾不住對佐佐木想法的驚訝。
這些事情她是第一次聽他提起。
『全都算到了,所以那號人物以「惡」必須存在的想法為基礎,創立「FARM」和「綠屋」,最終目的應該是為了阻止這場時空危機。』
燈山感覺毛骨悚然。
被稱作『危管隊智庫』的佐佐木京介,到底掌握了多少實情?
如果他早已全部知情,或許把我趕出『危管隊』也是他的安排?
過去,燈山對於自己被介紹到這個小鎮上當工友,曾經抱持懷疑、認為絕非偶然。這項懷疑沒有繼續擴大,但如今總算獲得證實——果然沒錯,燈山是被佐佐木送來這裡的!
送到這個總有一天會發生時空危機的鄉下小鎮!
燈山沒來由地火大。
『你開什麼玩笑!』
她忍不住對著手機大吼。
『——你把我當作什麼了?你早就什麼都知道了吧,佐佐木先生?什麼都知道,所以利用我,我沒說錯吧?』
『……』
佐佐木沒有回答。
『說話呀!喂!幕後黑手到底是誰?那個「FARM」的創立者究竟打算對我和條威他們做什麼?』
佐佐木稍微沉默後開口:『你有知道答案的勇氣嗎,晶?』
『……』
燈山屏息,仍舊乾脆地說:『——當然有,快說,我不會後悔。在滿是超能力者的鎮上爆發這場難以想像的戰爭,不管我知不知道答案,都一樣沒有介入的餘地,既然如此,我選擇知道。』
『……我明白了,我就告訴你。根據我的推論,地下組織「FARM」背後的原始創立者,就是……』
聲光交織。還有爆炸。
我人在狂風大作的超能力能量之中。
敵方超能力者連續不斷的攻擊,將都不費勁地閃躲開了。
我們兩人在靈魂出竅的綾乃指引下,確實地緩緩往目的地逼近。
可是,將的瞬間移動如果有一秒遲疑,我們鐵定成為怪物超能力者百百路樹的犧牲品。
火箭般飛來的九名超能力者有些驚訝。他們的實力與一開始襲擊我和老爸的那些傢伙不相上下。
只曉得使用蠻力攻擊,所以將的能力足以輕鬆應付。
問題是,百百路樹不同。
捲走海人的龍捲風,恐怕也是百百路樹的念動力所生成。
他利用功夫還未到家的栽培種超能力者製造機會,乘機打倒我們。
這麼說來,老爸也是因此受害……
爸!
對了,不曉得老爸現在怎樣了?
嚴重的傷口轉瞬間便自動癒合,可是在那之後,一個人被留下的老爸去了哪裡?情況如何?
一定平安無事吧?平安的話,一定會注意到我面臨的危機。
——翔,再一下下,再一下下就能夠脫離百百路樹的超能力者結界,到時候……——
『到時候怎樣,綾乃?』
——到時候,先去學校一趟。燈山姊在那邊等你。——
『燈山姊?』
——沒錯,條威要我告訴你,去找燈山姊。我也不曉得是什麼用意。——
燈山姊在等我,在學校,等我回去。
為什麼只是這樣子而已,我感覺得到一股勇氣。
在學校交不到朋友而寂寞的我,多虧燈山姊主動接近。
她讓我炫耀我的模型,她誇獎我做的模型。
告訴我很棒,讓我產生自信,她是溫柔的人。
說話雖然像個男人,事實上卻很有女人味。
發生這麼大的騷動,明明是我的錯,燈山姊卻願意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