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往西宮北口方向——寶塚站

台版 轉自 CY小豬@輕之國度

獨自坐上電車的人,大多掛著一張無表情的臉,視線通常落在車外的景色,或是掛在車廂內的廣告海報上。就算沒在看這些東西,也一定會刻意避免與其他乘客目光交集。再不然,就是聽音樂、看書、或是敲手機殺時間。

因此若是車廂內有一個人,不但沒在刻意打發時間,而且還表情豐富,一定會顯得格外醒目。

這天,從寶塚站開始就坐在身旁的女性,征志對她並不陌生。

寶塚中央圖書館位在今津線寶塚車站換車,僅一站距離的清荒神車站。

出社會已邁入第五個年頭的征志,每隔兩個禮拜就會去一趟這間圖書館。除了本來就喜歡看書,因為工作上的需要也偶爾會來這裡查資料。反正也沒有女朋友,要是沒特別和哥兒們約了出遊,假日也沒其他地方好去。

圖書館跑得這麼勤,不只是館員大多成了熟面孔,不知不覺間也記下了幾點陣圖書館使用者的長相。

像是「啊……那個啰嗦的阿公又在給圖書館員找碴了……」之類的。

之所以會注意到那位有著漂亮長發的女生,是因為有一回借書時,搶書沒搶贏她。

喜歡的作家在一個月前剛出了新書,一發現這本書在架上出現,心中還在竊喜自己運氣不壞,然而就在剛伸出手去拿的時候……書居然就被旁邊的人給取走了!

氣沖沖地轉頭一看,卻發現這位橫刀奪書的不但是一位年輕女生,這女生還正好是自己喜歡的典型。本來還想抱怨幾句的,當場氣勢就軟下來了。男人在這種時候註定是弱者呀。

女生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搶了征志的獵物(也就是說,對方打從一開始眼中就只有那本書),將「戰利品」輕輕扣在懷裡。征志看她似乎並沒有放下這本書的打算,跟在她身旁幾分鐘以後也就放棄了。

當時她拿的,是印著「世界知名老鼠」圖案的帆布包,這包包對她來說多少顯得有些孩子氣,不過從外觀就看得出來,這應該是她最結實耐操的一個包包吧。若是拿一般的名牌皮包來塞這一大落接近圖書借閱上限的書,多半沒多久就會給塞壞了。

這麼說來,她應該也是這間圖書館的常客吧?

正如他所猜的,征志已經算跑圖書館跑得相當勤了,而在館內發現她的次數毫不疑問地佔了大多數。用以辨認的,就是那個印著大老鼠,開著的袋口彷彿咧嘴在笑的帆布包包。雖然不甘心,但由於對方實在是自己喜歡的類型,沒多久就養成了一進圖書館就開始找尋她身影的習慣。

畢竟曾經在搶書時敗在她手下,對征志來說,她是自己的「對手」。所以每當發現她的身影,征志總會搶先繞到醒目的書架區挑書。

觀察之後發現,她喜歡的作家以及作品,與自己的興趣似乎十分接近。

幾回留意她抱在懷裡的書,發現就算她挑的是自己沒看過的作品,也會覺得「嗯……這本書應該不錯看」而想看等她還書以後再來借吧,但是心底的自尊又不容許自己把她借的作品一一做下筆記,結果就是:最後總把那些書名忘得乾乾淨淨。

征志從未在圖書館以外的地方看到過她,像今天這樣在電車上巧遇,還是頭一回。

在清荒神站往寶塚站方向,征志與她同在第一節車廂。印著大老鼠的帆布包今天也被撐得飽飽的,不過惦惦自己肩上也被塞得沉甸甸的皮背包,實在也沒什麼立場說別人就是了。

只有徵志單方面地意識到對方的存在。

到了終點寶塚車站,乘客有三個選項,一個是直接在寶塚車站出站,或是轉搭JR線,再不然就是走到呈「人」字的車站中,從另一側的位置轉搭從寶塚出發,往西宮北口站(一般都被稱作「西北」的列車。)

「該不會是要去坐往西北行的車吧……」征志才這麼想著,女生已經開始留意對面月台的動靜了。

果不其然,電車一靠站,她就匆匆忙忙地往對面月台的電車跑去。因為這天是假日,仁川的阪神賽馬場有比賽,所以往返梅田—寶塚以及西宮北口—寶塚的四條線路常常並用,而轉車的時間也會被調得非常緊。

「不會吧,還真的跟我搭同一條線喔!」

心底沒來由地冒起一陣不耐,因為知道自己一定會忍不住去注意她的存在,征志刻意走進了和她不同的車廂。

征志走進的車廂,空著的座位只剩下兩三成,有不少乘客站著。借來的書也壓得肩膀蠻沉的,於是征志便找了一個空著的位子坐下。

就在這個時候,連接隔壁車廂的門被拉開了,走進來的,正是那個女生。隨著列車行進,女生一邊踩著有些搖晃的步伐,一邊不經意地尋找空著的座位。

除了征志左側的位子以外,其實還有其他幾個空著的座位,但女生毫不猶豫地坐上了離自己最近,也就是征志身旁的位置。

接連的巧合讓征志心浮氣躁了起來,畢竟「認知到對方存在」的,僅他自己一個人而已。

征志不想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趕緊隨手抽出今天借的書來讀。

但還沒讀幾行字,身旁的她突然做出了引起征志注意的動作;抱著大腿上塞滿書的老鼠包包,上半身卻轉向了身後的車窗。由於是轉向自己的方向,征志就算不刻意看,也瞄得到對方的表情。

女生顯得很興奮,笑容中彷彿正期待著什麼似的,直盯著高架橋下的景色。

「她在盯著什麼看啊…?」被勾起了好奇心的征志也忍不住往橋下望去,這時的電車正經過橫跨武庫川的鐵橋……

「咦?」

眼中的奇景令征志忍不住發出聲來,就在鐵橋靠近對岸處,河川的沙洲上竟然被寫了字——

「生」

這個字幾乎被大大地寫滿了整個沙洲——或者應該說是「堆滿」了整個沙洲,因為這個「生」字是用石頭給堆成的立體作品。

不但面積龐大,而且造型四平八穩。

「很不得了吧?」

一直到電車開過了鐵橋,征志才意識到她是在對自己說話,回頭再看一眼,儘管距離已經拉了開來,從此刻這個角度,依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生」這個大字。

征志還沒來得及回話,女生又接著說了下去。

「從我發現這個字到現在,已經過了差不多一個月了耶,很不得了對吧?」

征志心裡想著,發現這玩意兒的你才更是不得了呢,竟然會閑到去盯著沒人注意的河床,然後還給你逮到這個大規模的惡搞作品(?)。雖然是個沒啥了不得的發現,不過實在很不簡單。

「你覺得它什麼地方不得了?」

「……我看該說是造型吧。每一筆都沒走歪走斜,而且整個字堆起來的高度也整齊劃一,彷彿是用機器堆出來的,如果是惡搞的話,那個惡搞的傢伙還真是有毅力。」

「我啊,覺得最厲害的是它選字的感性。」

她愈講愈高興。

「『生』是全部用直線所構成的字,所以很好做,而且只要看一眼衝擊性就很大。我第一次發現它的時候,就突然間超想喝生啤酒呢。」

「是『生啤酒』的『生』嗎?我還以為是『生死』的『生』呢。」

「對喔,也有可能是『生死』的『生』,不知道作者在做它的時候想的是哪一個。」

「你要是在意的話可以去問問看市公所的人啊,搞不好是什麼河川工程的準備也說不定。」

「啊,我不喜歡這樣。」

她突然撇起嘴來搖頭。

「要是市公所的人真的說道這是河川工程的準備,或是說,因為這是民眾的惡搞,所以要把這字給撤除掉……如果是這種很現實的答案豈不是太可惜了嗎?我希望這個大字就只是一個很單純的玩笑,像這樣既有衝擊性,而且又不會給任何人製造困擾的惡搞很不多見呢。我寧可永遠不去弄清楚它真正的意義,希望這大字能夠一直在那邊。」

聽了她的觀點之後,征志也不禁有了同感。

或許根本不會有人發現,也或許真有人會發現。做了就做了,也沒必要去在意結果的惡搞。要是這個城市裡真住著一個這樣的人,想想也讓人覺得蠻有意思的。

「……這個『生』要是『生啤酒』的『生』就好了。」

聽到征志喃喃自語,她歪過頭來等征志繼續說下去。

「若是『生死』的『生』的話,無論怎樣都會讓人聯想到『生存』啦、『生死』……之類的字眼不是嗎?要是這樣的話,多半就不會是什麼單純的玩笑,而是作者在嘗試傳達某種訊息……像是祈願之類的。」

原本很開心的她,聽征志說完後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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