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末日的

在房間里休息片刻後,大廚薙野打內線通知我,晚餐時間到了。

打開食堂門的剎那,我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睛。餐桌上散亂不堪,好像被狂風掃過一般。我擺回去的桌巾,像個筋疲力竭的幽靈般橫躺在地。應該排成一列的燭台,不但沒了蠟燭,遺被推到牆角翻倒。桌巾被掀掉的地方,用粉筆畫著文字和圖形,那些文字卻出乎意料地整齊,與整個餐廳的混亂形成矛盾的印象。餐桌上散落著先前看到的終端器材,而先前看到的皮箱也仍然開著大口放在一邊。

榎野坐在一片混亂的房間中央,他的椅子不知為何朝著窗口,榎野兀自凝視著窗外的雨。

「榎野。」

「哦,克里斯。」榎野聽到我的聲音回頭,「還沒到預定的時間。」

「不是,已經到晚餐的時間了。」

「是嗎?」

「怎麼弄得這麼亂?……」

我問道,但榎野沒作聲。

「朝木老闆和薙野叔看到會生氣的。」

「無所謂。」

「怎麼……真是說不聽呀。」

我開始整理榎野丟在桌上的東西。我喜歡收拾,那種把混沌化解開來的感覺,與「推理」的樂趣有些相似。把一切整齊排出來、一一說明,細細收好,完整收尾……

「榎野,來幫我。」

「……好吧。」

榎野乖巧地也開始整理身邊的東西,相當地順從。

此時,薙野端著盤子走進食堂。

「這是在搞什麼鬼啊!」薙野一見到食堂就大嚷起來。

「哦,呃,沒事。」我慌張地說。「我馬上整理。」

「你們想把我的食堂拆了嗎!」

「那個……是這樣的。」

「沒整理好別想吃飯!」

「是!」

我趕緊繼續整理。

「對客人太沒禮貌了吧。這算是本鎮的習慣嗎?」榎野說。還好薙野似乎沒有聽見。我叫榎野閉嘴,好不容易才勉強收拾好。

沒多久,桌上擺出四人份的料理,應該是檢閱局三人和我的份吧。但大盤裝的野菜通心麵堆成了一座小山,令人懷疑是不是把人數搞錯了。

時間正好是晚間六點。

我拿著盤子,特意坐到離榎野較遠的位置。因為若是我坐在他身邊,讓檢閱官們看到我找他說話,也許不太好。榎野似乎一點也沒在意,默默地吃著通心麵。

隔了一會兒,出外搜查的兩名檢閱官都回來了。

「無頭屍體真不錯。」

墨鏡檢閱官咧著嘴笑著走進食堂,雙腳彷佛跳著舞步般走到榎野身邊。那個高齡檢閱官緊抿著嘴緊跟在後,他們的黑西裝陰沉至極,頗有令觀者心情消沉的效果。他們手上拿著小型液晶終端機器,好像用它來保存搜查情報。回想起來,榎野的皮箱里也有個同樣的機器。

「一轉過街角,我就聽到搖滾樂了。不過,只在我腦袋裡罷了。」

「閉嘴,汐間。不要老是只會說廢話。」白髮男不耐煩地斥聲道。「你這小夥子,分不清場合嗎?面前坐的是榎野大人啊。」

「對不起嘛。嘿嘿。」

他毫無顧忌地把餐桌椅子拉開,坐在榎野面前。總之,這個墨鏡男叫作汐間,另一位白髮男應該是叫真住。兩人對榎野的態度冷熱有別,對榎野的禮節也有差距。

「榎野大人,我們回來了。」

真住深深低頭鞠躬說。

「這什麼玩意兒?」汐間把墨鏡輕推到頭頂上,看著眼前的通心麵。「這東西看起來真難吃……榎野大人,我勸你最好別吃。上面也有規定,叫我們別吃沒經過檢查的食物。」

「要驗毒的話,我先做了。」榎野嘴裡銜著叉子說。

「這不是榎野大人該做的事。」白髮男規勸道。

「算了,就算不好吃,也不像有毒。吃吧。」

「沒那麼多時間,現在是報告的時間。」

「一邊吃一邊報告不是挺好?真住兄。」

「哼……」

「不吃嗎?」

「我們不在榎野大人面前吃。」

真住推開眼前的盤子。

「那,要開始報告了嗎?」

汐間單手操作終端機說道。

「移到房間去說明比較好吧?」

「不用,」榎野說,「就開始吧。」

「了解。」汐間把手邊終端機的耳機塞進耳朵,「哦,對了,有件事我有點介意。那個小小外國人是誰?」

他伸伸下巴,指向我。

我愣在現場,假裝什麼也沒聽見,繼續吃我的通心麵。

「他是住在這裡的旅客。」

真住說:「要不要請他出去?」

「太浪費時間了。」榎野不假思索地說。

「但是會不會造成職務上的阻礙……」

真住提出異議,但汐間表現出贊同的態度。

「算了,他看起來好像聽不懂日語。而且根據檢閱局的調查,這次的事件並沒有外國人參與。」

「鎮民們傳說的金髮少年,就是指他嗎?」真住恍然大悟道。

「他是幾天前才來到鎮上的外人,應該跟幾年前就開始的事件不相關。不管怎麼說,我們可不能出現『情報外泄』這種字眼。對吧?」

看來我安全過關了,我在心裡吐了一口氣,然後勉力做出聽不懂、沒表情的樣子。

「反正阻礙調查的東西,只要剷除就行了。」

最後汐間補上的這句話,令我心中抖了一下。

檢閱官果然不是好惹的…

「榎野大人,真的可以在這裡進行嗎?」

「當然。」

「那麼,首先,我們先說明殺人案的部分。」汐間說著露出訕笑。「檢閱局掌握的殺人案只有七件,實際上數量要大得多。已確定的只是寥寥可數。所有死者都是斷頭的狀態被發現,分為只發現軀體的案例和只發現頭顱的案例。死因皆不明。七件中有五件的被害者為男性,兩件是女性,年齡老少都有,沒有共通點。」

「有共通點,他們都是大人。」榎野插入說。「未成年人不會成為被害者。」

「唔……您說得沒錯,真是一針見血。說起來,全體都被斷頭這一點,也可以算是特徵吧,哦,還有,據說他們都是鬼魂的目擊者。被殺的幾天前,很多被害者都目擊鬼魂而引起紛擾。關於這個鬼魂的真實面貌,目前還沒掌握。不過,可能是兇手的惡作劇吧。」

「關於鬼魂的部分,我等一下再補充。」真住說道。

「明白。那麼我們繼續。檢閱局方面只確認了一具屍體。大約在四個多月前,有位鎮民向警察報案,檢閱官佯裝成警官前去收回屍體。附帶說明,雖然說是屍體,但回收的只有頭部。原本被發現時就只剩頭顱了。這個可憐的男子,今年二十五歲,在一家窮困的小工廠做小零件。他的頭被銳利的刃器切斷,軀體部分行蹤不明。死因不明。後腦有被敲擊的痕迹,是致命傷的可能性很高。殺人現場不明。發現地點在河邊沙地。據推測是從河川上游流下來的。上游有森林,被害者名字叫……釧枝。」

「跟紅印有沒有關係?」

「沒有。其他已掌握的六件中,只有一件的家屋被漆上紅印。紅印與殺人案之間並沒有明顯的連結。」

「對於釧枝這個男子,還有沒有其他訊息?」

「有個跟釧枝有關的人,遭遇到奇妙的體驗。」汐間操作著終端機。「這個被害的男子釧枝,曾經跟自稱自警隊成員之一,以及工廠的同事說過話……」

汐間開始說明釧枝的背景。

有個女子雙眼受傷,被人在森林邊發現。那個女子與釧枝是青梅竹馬的關係。據說,釧枝把那女子在森林裡體驗的經過,當作一個奇聞說給自警隊員和同事聽。

女子在森林中發現無頭的屍體。那個屍體藏在森林的小屋裡,後來小屋在瞬間消失了,只剩下屍體留著。接著有個全身黑衣打扮的怪人出現,傷了女子的雙眼。女子逃出時,據說走到森林的盡頭,碰到了牆壁。

失去雙眼的女子音訊杳然。如果釧枝所說的話確實的話,她應該已經死在森林裡。而釧枝本人恐怕也在森林裡遇害,只剩頭部流到下游。

我頓時想起悠里說的故事。在森林裡迷路的孩子,醒來後在一個小屋裡與「偵探」交談的故事。失去眼睛的女子最後看到的小屋,與少年遇到「偵探」時的小屋是同一個地方嗎?

女子在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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