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終焉碎片 Ⅳ Fearful Experience

岩戶台分舍的大廳,變成了待起來比平常更為舒適的空間。

早晨柔和的陽光從仔細擦拭過的窗戶照入室內,而擺設在房裡的東西都已被打理的整齊劃一。

這般清新的光景,是亞夜從一大早開始致力於清理整頓與打掃的成果。

美輪美奐的程度甚至讓美鶴走進大廳,就以「太棒了(excellent)!」一句來誇讚。

位於大廳旁邊的食堂,則準備有膳食。

剖開的烤竹莢魚、高湯煎蛋卷、涼拌波菜、梅干、納豆、海苔、腌白菜、味噌湯以及白飯。還泡好了綠茶預備著。儘管樸素,這樣的菜色仍然是無可挑剔。

亞夜做起管理員打工的那天早上。她手腳俐落地準備了這麼一頓早餐。

昨晚亞夜背的包包裡頭,似乎就是將這些材料與換洗衣物擺到了一起。所以對腕力有自信的明彥,才會覺得提起來沉甸甸的。

面對眼前的早餐,美鶴感嘆著。

「美極了(brilliant)!這真是適合日本人的飯菜。」

「好厲害喔……簡直就像旅館供應的早餐。」

由香里也坦率地表示佩服。

「沒那麼誇張啦。」

亞夜回答,並從電鍋盛了飯到碗里遞給明彥。

「你應該覺得這是普通的早餐吧,真田學弟?」

「不會耶,老實說,我很驚訝。在拳擊社合宿練習的時候,我不記得有看到這麼像樣的飯菜過。」

相對於眼前豐盛到在洋式桌椅上吃,都會讓人覺得是種褻瀆的和風早餐,若提到拳擊社在大賽舉辦前進行合宿練習時所吃的早餐的話,理所當然地,就是前一晚吃剩的咖喱淋上白飯而已。

——這樣不是三餐都在吃咖喱嗎?

明彥連味道都回想起來了。拳擊社經理人所作的咖喱,和專門店裡吃得到的那種味道不一樣,是一種帶有家庭味的味道,但還是非常好吃。所以那時候即使三餐都是咖喱,也沒有人想抱怨。

「學姐作的咖哩也很好吃呢,這麼說來。」

「合宿的時候人數那麼多嘛.我並,並沒有想用咖哩混過去的意思喔。」

將自己的飯填到碗里,亞夜蓋上電鍋。這樣早餐的準備就結束了。

「那麼,我要開動了。」

優雅地行過一禮,美鶴取過盛有味噌湯的木碗就口。

她的表情頓時變得開朗。低語著真是美味,美鶴連點了幾次頭。跟著也將筷子伸向其他料理。每吃一口,又會重複地點頭佩服起來。

「唔哇,這飯晶瑩剔透的耶。」

以筷子夾起一口飯的由香里高興地這麼說,然後便將米飯送進口中。

「的確很好吃呢,學姐。普通來講,我早上吃的不是便利商店就是學園販賣部的麵包和牛奶,所以這樣的早餐已經很久沒吃到了。」

明彥大口大口地將飯扒入嘴裡,並捧起味噌湯啜飲出聲。接著又把筷子伸向竹莢魚,粗手粗腳地連骨頭都沒剔掉,就送進了口中。

那模樣讓亞夜笑了出來。

「男孩子的那種吃相,看了真讓人覺得心情愉快呢。」

「我覺得很沒教養就是了。」

這麼說著的美鶴筷子上,看得出只有前端是濕的。她徹頭徹尾地保持著教養在用餐。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會想那樣子吃飯的心情。特別是這道高湯煎蛋卷,真的很好吃。幾乎會想請學姐來指導桐條的廚師呢。」

「並沒有那麼費工啦。等一下我寫成筆記給你吧?」

「也可以教我嗎?」

氣勢足至蓋掉由香里的請求,明彥像是把筷子摔到桌上地放下了手邊餐具,並且站起身子。

「糟糕,我忘記拿蛋白質了!」

「蛋白質?從一大早?」亞夜問。

「對啊。因為用餐也是鍛煉的一環嘛。」

握拳給對方看過之後,明彥朝著自己房間的冰箱跑了出去。

對於美鶴與由香里、亞夜三人以滿臉苦笑目送自己離開的事,則絲毫不知。

這是那天放學後發生的事。

距離春假還剩幾天。月光館學園的氣氛已經完全是進入假期的狀態了。到了年末,學校所排的課程大概都已結束,只剩結業式以及分發成績單而已,所以幾乎所有的學生都是在放春假的心情了。

拳擊社練習的時候,也有不少學生東找西找出理由,不想來參加。

但是,明彥不一樣。每日的鍛煉對他而言是少不丫的。

在只有幾個人的社辦中,今天他也流著汗在練習。

站在照得進全身的大鏡子前進行假想訓練的明彥背後,站著一名學弟。明彥隔著鏡子和那名學弟對上了目光。對方似乎是有什麼事的樣子。

明彥一邊持續假想訓練,一邊朝背後打了招呼。

「怎麼了?」

不知為何,學弟臉上滿是笑意。

「我本來以為主將是個很嚴肅的人,其實好像也不是這樣耶。」

「你在說什麼?」

「不用裝蒜也可以啦。還是主將現在跟平常一樣的天生脫線?」

「——你說誰天生脫線?誰?」

嘰地一聲,明彥扭起腳尖,在原地轉過身子。

他虎虎生風地打出左直拳。這一拳在學弟的鼻尖前三公分停住了。

把眼睛睜得老圓、就像要慘叫出聲的學弟擱在一邊,明彥以縮回的左腕擦起了自己額頭上的汗。

「你到底在講什麼?說真的,我完全聽不懂。」

「是,是班上的傢伙在傳。」臉綠了一些,學弟說。

「他們說早上經過宿舍時,有看到在擦窗戶的時任學姐啦。」

「什麼啊,是這件事嗎。學姐的話,從昨天開始就住在宿舍啦。直到春假結束為止的期間,她都在那裡打工當管理員。這又怎麼了嗎?」

「還問怎,怎麼了嗎——主將你在某方面也很了不起耶。」

學弟的瞼上,露出了混有尊敬與啞然的奇怪表情。

「喂喂喂,真田,沒有人在這種時候還會像你這樣問啦。這種情況下,對一個身心健康的男人來說實在不太妙吧?」

在房間一角,原本打著拳擊球的同年級學生停住了練習的拳頭。而他的瞼上則是苦笑著的。

「就是說啊。」坐在長椅上擦著拳擊手套的學弟,則是向坐在旁邊擦起汗的傢伙徵求同意的聲音。拋來話題的學弟這時也頻頻點頭稱是。

「要是我的話,只要想到同一個屋檐下還睡有三個那樣的美女,就很不得了了。」

待在社辦裡頭的人,包括剛才加進對話的社員就是全部了,一共五名。除了明彥之外的四個人,一致將明彥當成了某種〈例外〉,並用欣賞珍禽異獸的目光看著他。

「三個美女?時任學姐是美女沒錯啦——岳羽的話,也算在美女的範疇裡面吧。」

明彥想了一會。

「啊,還有一個是指美鶴嗎。我還以為是誰呢。」

平常的時候,明彥很少將美鶴意識成一名異性。而是將她當成在與暗影作戰時彼此託付性命的夥伴。至少,對明彥來說,美鶴是男是女並沒有什麼關係。

「這樣子看來,主將好像真的什麼也不知道耶。哎,那個人實在好可憐哪。」

尊敬的神色從最初與明彥攀談的學弟臉上褪去,變成了啞口無言的表情。為了看看其他人又是什麼德行,明彥掃視過社辦。

儘管有程度上的差別,所有人都是一臉呆掉的樣子——他這樣覺得。

這麼看來,不懂在說「什麼」的好像只有明彥而已。

「——我根本摸不著頭緒。你是在說誰可憐?」

對啊,我是在說誰呢.像是這樣自言自語過後,學弟從明彥背後離開,隨即便拿起了掛在牆上的跳繩。他偷偷地瞟過明彥一眼,又深深嘆出一口氣,跟著就用慢吞吞的動作開始跳繩了。

「哼。」

低吟出口,明彥再度轉身面對鏡子。並重新開始假想練習。

一邊聽著學弟那不是很有節奏感的跳繩訓練聲響,明彥繼續朝著鏡子揮出拳頭。

——我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嗎?

心情完全沒辦法舒坦下來。在剛剛短短的一來一往之間,明彥實在不覺得自己有做出什麼失態的事,可以讓社員們愕然成這樣。

——或者。問題在於我沒聽懂?

鏡子的自己什麼也沒回答。這是當然,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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