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紅心藜•灰藜/艾草 以及花水木
opodium album var. trorubrum(opodium album),
Artemisia princeps & Benthamidia florida
*
梅雨一停後馬上就是無止無盡的夏天了。
庭院里的蘋果薄荷已經枝葉繁開,但這種天氣熱茶一入口立刻汗水狂噴,所以Itsuki把它泡在壺裡等它冷涼。蘋果薄荷茶冷了後,滋味更馥郁甘美。
某個休假天,當彩香還賴在床上享受晨間假寐時。
她聽見窗戶喀啦一聲被拉開的聲音,心想Itsuki大概又出去摘薄荷了吧,但立刻就聽見了腳步聲往回走。
「彩香,來一下。」
「怎麼了?」
還沒換下睡衣的彩香,就這麼被他牽著走到庭院去。
兩個人開始同居後,室外妥協就從一雙變成了兩雙,讓兩人能同時出去庭院。
連在這種小事上,也琢刻著兩人共同生活的足跡。
「吶,久等的第二張臉來羅~~」
他講之前,彩香根本都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之前除草時,離房間最遠的圍籬上海留著一株——名字不怎麼好聽的蔓草。
一望後,彩香的瞌睡蟲全跑個精光。
「這什麼啊……好漂亮……」
在圍籬上——在那攀上了圍籬的蔓草上,明媚動人的嬌美小花妝點得白白灼灼。
花心上渲染著高雅的胭脂色,百合形狀的花身上則綴著一圈折邊。
彩香邊聽著關於這蔓草的事,邊直愣愣地盯著花瞧。
想不到居然有這麼漂亮的第二張臉……
「要是沒聞到它的臭味,真的會覺得很像縮小版的新娘捧花耶!」
「被稱讚成這樣,我看花也開心得不得了了,應該會很想努力改變自己的味道吧?」
兩人又順便看了一下蘋果薄荷,接著回到了屋內。
「再來,采野菜的季節就要結束了吧。」
早午餐時,兩人照例吃著麵包餐點,Itsuki忽然這麼咕噥。之前家裡存放的山菜跟野草愈來愈少上桌,面前還剩下一點的野莓醬今天吃完也快沒了,幸好蘋果薄荷看來還能喝上好一陣子。
「啊——好討厭喔,夏天沒有山菜嗎?」
「虎耳草跟豆瓣菜一整年都有啊,可是一天到晚去同樣的地方,早晚被摘光,而且也會膩吧。再來可能偶爾才會去采。春天吃過的山菜現在纖維都長得太粗了。」
這麼一說,自己上班途中會看到的野莧菜跟馬齒莧,雖然長得比較高大了,可是莖桿跟葉片也變粗,看來一點都不好吃。
「要是等到了秋天,然後願意去爬山的話,倒是還可以採到一些樹的果實,不過現在大概只有艾草(注36:艾草為菊科蒿屬,又稱艾蒿、又稱魁蒿。在民間風俗中可以避邪去毒,因此端午節要懸掛艾草,也可做成艾草糕,或葯浴、艾炙用。)還算好用吧,你要去摘嗎?」
嗯,彩香用力點了點頭。一聽到好久不能摘,更想去了。
「我們要去哪裡?」
「把上次去的小河哪裡當成終點,采一些虎耳草跟豆瓣菜回家。然後去程是不會經過一些塑膠棚架的溫室嗎?那一帶應該有艾草。」
聽他這麼一說,彩香想起在河堤道路的沿岸,似乎零星看過一些溫室屋頂。
「可是艾草不是一等新葉長出來就要去摘嗎?我記得圖鑑上說那時候最好吃……」
「小小的葉子一片片摘實在太麻煩了,我喜歡等它長大一點連莖稈一起折,這樣比較輕鬆而且用途也比較廣。嫩葉頂多只能做成草餅吧?書上還有寫別的做法嗎?可是誰要負責搗麻糬那些事?」
「你不會做嗎?」
「那麼麻煩的事你繞了我吧,雖然用磨棒跟研磨缽也可以做,可是收拾起來很麻煩耶。」
雖然嚷著麻煩麻煩,可是這個人真的會做耶,彩香心裡這麼讚歎。
「那準備一下出門吧?餐具我來收就好,你先去準備。」
「好!」
不過彩香還是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餐具,才跑去洗臉台。
早春的時候穿的那間淡綠色連帽外套,到了梅雨過後的此時已經太厚了。彩香在裡面穿了件無袖上衣,接著想找件髒了也不容易看出的圖紋長袖襯衫。
「咦,無袖上衣不錯啊!」
走進卧房的Itsuki開心地說,他們已經習慣被對方看見自己更衣,可是,突然這麼講彩香還是有點害羞。
「幹嘛啊!你講話好像糟老頭喔。」
「可是摸起來很舒服嘛。」
Itsuki說著說著很自然地靠近彩香,一把把她包住。
「皮膚摸起來好光滑哦,彩香!」
他那充滿男人味的手撫摸著彩香露出衣服外的臂膀。
「你的糟老頭指數上升羅!我又不是要這樣出門,會晒傷耶!」
「知道啦!」
Itsuki一放開手後,彩香便趕緊退到安全距離外,他已經換好了牛仔褲,現在大大方方地在彩香面前脫掉上衣。
彩香不小心地瞄到他緊實的背肌,趕緊別過頭去。
每次都把他的背抓傷……想到這些事臉都紅了。
——我也是色老頭吧?
*
不怕晒黑的Itsuki只穿了件T恤,而彩香隨興套了件薄長袖襯衫。
兩輛腳踏車一齊出動。
兩人騎在還是沒什麼行人、土都被踩得扎紮實實的堤岸上,看見河的方向有些清清湛湛的白花,長在了紫紅色的植物上。
那是Itsuki先前說「不要摘」的虎杖。
「那是虎杖的花嗎?」
「對啊,你好細心。」
「嗯,我在圖鑑上看過好幾次,不過這是第一次看到真花耶。」
好像在妝點七夕活動的花朵喔!說完自己的心得後,看到Itsuki放聲大笑。
「你稱讚的技巧很高超耶!」
「我又不是特別要……」
「那麼普通的花,要是我決不會想到七夕什麼的,你上次也說雞屎藤像新娘捧花!」
「我又沒稱讚它的臭味,臭味不算哦!」
「嗯,可是明知它那麼臭還說得出捧花這個字眼……」
我的想法是不是有點怪啊……不禁擔心了起來。
「你不會先入為主,我覺得很坦率,每次跟你散步都很快樂呢。」
毫不做作就可以說出這種話,彩香覺得Itsuki才比較坦率吧!
「我也很快樂哦。」
輕鬆地這麼回應後,卻被問自己剛說什麼。風太強,把聲音都掩蓋了過去。
「我說,我也覺得跟你散步很快樂!」
結果變得好像是在用力宣告什麼一樣。
騎了一陣子後,開始零零散散地看得到一些塑膠溫室的頂篷。
過沒多久後,Itsuki就喊了聲「好耶!」把腳踏車停在了路邊。
「什麼事情好啊?」
「田裡有人啊!在溫室旁鬼鬼祟祟的話,偶爾會被認為是來偷菜的。有個可以打招呼的人在比較好。」
說著他就步下了堤岸,往田地跟溫室的那一大片土地過去,毫不猶豫地大喊:
「不好意——思!」
蹲在綠油油田裡的伯伯站起了身來。
毫無顧忌就突然跟陌生人講話的行徑之大膽,把彩香嚇了一大跳,但兩個人是一起來的,總不能自己一個人在堤岸上發獃。彩香趕緊走下了堤岸,連忙點頭——雖然不知道對方看不看得到。
等彩香追上去時,Itsuki已經跟伯伯講起了話。
「不好意思,突然來打招呼,有件事想拜託你。」
「什麼啊?」
「這邊的溫室入口一帶,長了一些艾草。」
咦,那是艾草?在一旁的彩香聽得內心驚呼。長在入口附近的草都已經高達彩香的腰背了,可是圖鑑的照片明明是貼著地面生長啊,怎麼會長得這麼高!
「哦,除也除不完啊,所以就乾脆不管了。」
「我可以摘一點回去嗎?」
伯伯驚訝得瞠目看著他,這個人)長得一副現代模樣的年輕人……
「……那種東西,你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