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一章

同一時間,光明寺苿衣子也在睡夢之中。

大腦接近清醒的清晨是最容易作夢的時刻,這點苿衣子也不例外。不過,這裡應該避免描寫那個夢的內容吧,苿衣子自己應該不希望被人知道,而且話說回來,不管是誰的夢,就算聽到別人的夢境也沒什麼有趣的。

不過,從她睡臉上的細眉與長睫毛在微微顫動這點來推測,她是在作什麼不安穩的夢吧。

如果就那樣任她下去,苿衣子會暫時持續著這個顫動,她也應該不會在太陽不知升起了沒有的這個時間帶醒來。但很不巧地,她無法好好看完夢境。

因為苿衣子房間的門正被某人用力敲打著...

「...啊嗯?」

苿衣子半張開眼皮,緩緩地坐起上半身。她穿的是一種裝飾過多、鑲著蕾絲邊、飄逸薄紗的睡衣,這純粹出自於她的興趣,沒有任何功能可言。如果用她的說法來解釋,每個人的興趣是在任何事物的順序上都君臨於一切,列於遠超過任何事的優先地位,那並不需要什麼道理。老實說這個論點還挺真實的。

「是誰呢?」

甩著黑髮的苿衣子一邊不斷眨眼,一邊游移著目光。

咚咚的敲門聲在還是一片黑暗的房間里形成迴音,現在是大概只有患了失眠症的公雞會清醒的時間,東方似乎才剛要泛起魚肚白,只要沒什麼要事,應該不會有人這麼一大早就走去別人的房間,而且,回籠覺的誘惑比什麼都難以忍耐。

再度躺下的苿衣子耳邊不斷響起猛力敲打房門的聲音,大到讓顫動著肩膀想再睡一會兒、而且正鑽入被窩的苿衣子清醒過來。

「啊啊...很吵耶,什麼事啊?」

苿衣子頂著一頭睡亂的長髮,將掛在床邊的披肩披在肩膀上。床是在上下鋪的上頭,她彷佛像在撥開清新冷冽的空氣般起來,接著走下樓梯站到了地板上。

苿衣子輕輕探頭一看,在下鋪的高崎若菜表情就像是個小嬰兒,呼呼地睡著。

「呼--呼--」

苿衣子注視著十分適合這個狀聲詞的那張臉,充分體會跟往常一樣令人想微笑的心情後,走向打斷她睡眠的雜訊源頭。

「這種時間,到底是誰有什麼事啊,真是的,是非得告訴我不可才特地叫醒我的事吧?如果只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那我可是會有點生氣的唷。」

苿衣子一邊嘟嚷著,一邊解除門鎖,打開房門。

「哇呀啊!」

伴隨著尖叫般的聲音,有如毛球滾進的人影與她正面衝突。像是抱住苿衣子般撞來的那名女學生,衝撞的力道順便將苿衣子給壓倒,嘴裡還叫著「哇呀哇呀」這種不能成言的話,不過苿衣子的反應也半斤八兩...

「什什什什!什麼事!是誰!這個粗暴傢伙!發生了什麼事!放開我,離我遠一點,這個--!」

「苿衣子小~姐...!」

緊握住苿衣子睡衣嚎啕大哭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髦曲的秀髮、嬌小的身軀、看來沒什麼自信的舉止。

「類...小姐?」

苿衣子抬頭看著抓住自己的同學。

「有什麼事嗎?這裡是A棟唷,妳應該是住在D棟沒錯吧,為什麼會到這種地方來呢?」

「嗚哇哇哇。」

類哭泣著,淚水從壓在苿衣子胸部的小巧臉蛋上沾染了睡衣,不僅如此,她的全身重量都壓在苿衣子身上,二人的體重差別甚小,被類抱住壓在下頭的苿衣子,漸漸有些呼吸困難了起來。

「有什麼事讓妳哭成這樣?而且還是在這麼一大清早,請說明原委,不,在這之前,先從我上面退開比較好吧?這樣要聽也沒法聽。」

不過類就那樣抱住苿衣子說道:

「日世子她...日世子她...」

「日世子?」

那是誰啊...苿衣子說到一半就將話吞了回去。記得新跟類同寢室的女生似乎是叫某某日世子的,類約莫一星期前很高興地那麼告訴自己的。

「那位日世子小姐怎麼了嗎?雖然我覺得應該不太可能,但妳該不會要說她也從房間里消失了吧?我謝絕再次體會那時的感受,這種事請委託班長,我對於找人只有痛苦的回憶。」

「不...不是的!日世子她、日世子她...啊啊啊啊...」

本來就很容易手足無措的類,這次更因為超負荷而神智不清,從剛才起,她就一直光說些聽來不覺得有意義的話,沒有發出過半句能讓人理解的言辭。

苿衣子從不自然的姿勢強行抬起身子,將壓在身上的類拋到一旁,終於獲得自由之身。類則滾倒在地板,俯卧在地。

「類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驚慌失措確實很像妳的作風,但這樣我是完全聽不懂的,請冷靜下來後再說明給我聽。」

類搖搖晃晃地抬起頭,被淚水濡濕的大眼睛望向苿衣子。

「...啊啊。苿衣子同學...我、那個...那個...」

好乖好乖...苿衣子撫摸著類的卷卷頭。

「冷靜下來,那是最重要的。混亂的腦袋,只會發出混亂的言語,班長不就是如此嗎?像他那樣混亂不休的人,只會一直就些讓人困惑的話,哎,我就承認那是罕見的例子吧。但不管怎麼說,人失去冷靜就是墮落的第一步。好了,類小姐,請將到此的來意用我能夠理解的話語來說明,可以的話,還請麻煩縮減在一百字以內。」

面對苿衣子的問題,類的回答也相當明白。

她如此叫道:

「日世子死了!」

聽到彷佛從類的靈魂發出的尖銳聲音後,苿衣子約莫啞口無言了十秒,接著又再花了約十秒尋找回覆的話,她說:

「呃--類小姐,妳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可是...事情就是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所以才來苿衣子同學這裡的...」

「妳說死了...」

苿衣子目瞪口呆地看著像是太過害怕被拋棄,變得只能哭泣得像個小孩般的類道:

「有些話可不能亂說,沒必要偏偏說死了--不是嗎?再怎麼樣也要有個限度,怎麼可能...」

「因為我說的都是真的!」

類用又像假音又像悲鳴般的聲音道:

「我一開始以為她只是在睡覺!可是、可是...她沒有在呼吸!胸部也沒有心跳...也沒有脈搏。明明到昨天為止都還好好的說,明明好不容易變要好的說,為什麼會...!」

類坐倒在地,淚流不止。

怎麼看她都不像是在演戲,應該說類根本不可能會演戲,苿衣子將腦里的睡魔完全驅逐後,端正坐姿...

「那是真的嗎?」

「真--真的...」

「也就是說,早上起來之後,同寢室的...日世子小姐嗎?她死了,妳是這個意思吧?」

「...沒錯,日世子...」

從類垂下頭的姿態能夠看出無法當作玩笑看待的真實焦慮與絕望。

「我明白了。」

苿衣子站起身道:

「總之,我先親眼去確認看看,或許有可能是妳弄錯了,也無法斷言這不是誰缺德的惡作劇,日世子小姐說不定沒有死不是嗎?現在最需要的是第三者的確認。」

然後,她有些在意地試著問道:

「比起這個,類小姐,有那種事發生的話,應該不是跟我說,而是去跟自己宿舍的舍長說就好了,不是嗎?為何遠迢迢地跑來這個宿舍?」

「啊...」

類本來就很圓的眼睛睜得更大地道:

「說...說的也是呢,那個...我沒想到...因為我想說苿衣子同學一定會有辦法的話那個、對對對不起。」

「妳不需要道歉。」

苿衣子將披肩裹在身上,同時說道:

「我的內心不會拒絕受他人仰賴,我很樂意為妳這般柔弱的女性出力。」

她瞥了一下,若菜像是沒有經過那種喧鬧般地繼續在床上呼呼大睡。

苿衣子微微嘆息,朝類伸出了手:

「我們走吧,只要去到妳的房間,我應該也能明白些什麼,別看我這樣,我在保安部對魔班可是名優秀人才。」

「呃...呃呃...當然!我知道!」

雖然對於類像是在粉飾般的慌張回答感到有些不滿,但總之,苿衣子決定與可憐的同學一起離開房間。

明明還是秋天,但吐出的氣息卻淡淡地化為白絲,苿衣子身穿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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