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上篇 鹽之街 Scene-4 從此,無欲無求的時光不再。

Se-4從此,無欲無求的時光不再。

那位訪客,改變了兩人與世界的命運。

***

門鈴響起時,晚飯已經吃完很久了。

半躺在沙發上的秋庭撐起上半身,訝異地往門口看去,真奈也半站起來,隔著沙發望向同一個地方。

時候已經不早了,況且自從真奈入住之後,這個門鈴只有在他們之中的任一人外出返家時才會響。推銷或募款之類的活動早就沒有了,宅配等郵遞系統也大幅縮小了配送範圍,現在更是連跨區寄件都不收。這一區應該不會有人要寄東西給秋庭,也沒有人會寄東西給真奈。

兩人都在家裡時一聲也沒響過的門鈴,接著又響了二聲,像是催人開門。

我去開,你別亂動。

秋庭說著,隨即起身往玄關走去。真奈依然坐回沙發,只是反過身趴在椅背上,伸長了脖子觀望。

鹽害之後的混亂期中,有一陣子常發生街頭幫派之流的混混橫行,最近雖然少了,治安總不比往常。

哪位?

秋庭問道,門外卻沒有回答,只多了一聲門鈴。

於是他換了個位置站,只撥開門鎖,不取下門鏈,然後開了一道細縫。

門才開,立刻有隻鞋尖塞了進來。

秋庭倏地把手伸進後褲袋,卻見一張臉在門縫外晃呀晃。

秋--庭。

認出來者,秋庭立刻停下了動作。

門外的那張臉雖略顯蒼白,卻有著端正的五官,就像個精緻的日本人偶,而且笑容滿臉。

我啦我啦。別朝我扔東西哦。

......居然是你。

秋庭口袋內的武器當然不是拿來扔的。見他空手抽出後褲袋,門外的男子又邪邪笑道:

你出手還是一樣快,好可怕好可怕。

誰叫你干這種無聊事!我差點就開槍了!

秋庭嫌惡地大罵,男子卻一點兒也不以為意。

不然你要我怎麼辦。你要是心情不好,不都把我關在門外嗎?啊,帶女人回來時也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總不能叫我乖乖吃閉門羹吧?喂,你是給不給我進屋啊?

秋庭想起這位舊識的性格,雖是一副散漫樣,卻有十足的自我主張,從來沒有一次是乖乖聽從逐客令的,再加上他說是特地找到這兒來,也不好就這麼叫他滾回去。

嘆口氣,秋庭算是認了說道:

......腳拿開,我開門鏈。

真奈,沒事了,是來找我的。

聽見玄關傳來的聲音,真奈這才放心的站起身。總不能坐著接待客人。

秋庭和客人的談話聲漸漸接近客廳。從秋庭的粗魯語氣聽來,來者應該是個熟人。

跟著秋庭走進客廳的,是一個模樣斯文清秀的男人,看上去與秋庭年紀相仿。那人的長相出奇地好看,臉色卻不太健康,好像很久沒出去曬太陽似的。

--是男的啊......

真奈下意識地鬆了口氣,發現自己這麼做時又驚慌起來,趕緊向來客鞠躬問候:

啊,呃,您好......

見真奈在場,那人似乎吃了一驚,但馬上就向她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入江慎吾,是秋庭的老朋友了。多指教啊。

聽見老朋友一詞被強調,秋庭大皺眉頭,逕自走到沙發旁坐下。

我叫小笠原真奈。請多指教。

也不知有什麼可教的,真奈總歸是做了自我介紹,也伸手與那人相握。

手放開後,入江斜眼望向秋庭,狡黠的笑了笑。

秋庭,你對女人的口味變了不少唷。跟以前完全相反嘛。

秋庭還沒投以怒目,真奈已經忙著搖手。

不、這個,不是的。我不是......

啊,不是嗎?

我只是沒地方去,托秋庭先生收容而已。

這時,秋庭打斷他們的談話。

入江,你少跟小鬼扯東扯西,坐下!

好好好--受不了,這人很愛生氣哦?從以前就是這樣。跟你一起住很累人哦?

入江的滑稽口吻引得真奈吃吃笑。秋庭的確是愛生氣,雖然有時是裝出來的。

我去泡茶。

真奈說著便往廚房去,卻聽見秋庭在身後兇巴巴的叫道:

喝剩的倒給他就行了,這種傢伙!

入江溜進沙發區,在秋庭右手邊的沙發坐下,還大搖大擺地坐得很深。

秋庭,那女孩是怎麼了?

入江顯然是很感興趣,秋庭卻是愛理不理。

只是路上遇到,她說無家可歸,我就暫時收留她而已。

是哦?

聽出入江的調侃,秋庭沒再應他。

入江朝廚房瞄去。門帘下只看得到她的腳,但看得出她正俐落的忙著。

好像很熟這裡了。已經住滿久了吧?

三、四個月吧。

年紀那麼小就無家可歸,不太妙吧?應該是高中生年紀,她是出了什麼事嗎?

不知道。

什麼不知道......相處了三個多月還不知道?

我是非得要告訴你嗎?

秋庭厲色朝入江瞪去。

你來要是只想問這種無聊事,我就把你轟出去。

聽這口氣,入江知道秋庭是認真的,也知道他並不是真的不知情,於是舉手做出投降姿勢。

既知秋庭向來是說到做到,他可不想故意惹惱他,何況那也不是他這趟來訪的目的。

沒有多久,真奈回到客廳來,手上端了一隻盛著兩個茶杯的托盤。入江眼尖,立刻問道:

咦,兩個杯子?你自己呢?

真奈還沒回答,秋庭就先開口了。

別理他。我們在這裡喝。

這樣好嗎?

真奈說著,還是依言將茶杯放在兩人面前,然後走回廚房去。秋庭啜了一口茶就皺眉--叫她拿著舊茶回沖,結果她重新泡了一壺。卻見入江嘻嘻一笑。

人家歡迎我來耶。真是乖孩子。

我話說在前頭,我可完全不歡迎你。

結果屋主的心眼這麼小。

就在他們尖酸刻薄的你一言我一語之間,真奈拿著塑膠杯走了回來,在距離廚房最近的位子坐下。

對了秋庭,你最近過得怎樣?

入江閑話起家常來,秋庭篷篷肩。

還能怎麼樣......在這種時局下,誰能指望日子像以前那樣好過。不過,哎,基本上還有配給,不夠的部份也可以靠打零工補貼一下。

你有工作?

有一技之長,起碼還能混口飯吃。鹽害弄得交通不便之後,能源方面的維修和管理就更缺人手了,所以現在找那方面的工作還滿有賺頭的。要是再勤快點,配給或是什麼警衛之類的職缺也不是沒有。

哦--你的財源挺多的嘛。

聽得此話,秋庭哼了一聲別過臉去。入江的語調有一絲揶揄,她像拐了個彎在說你學多不精似的。

我說,你混飯吃的這些傢伙,要不要用來干大事?

這個人開始用這種語氣說話時,腦子裡十之八九不會是什麼正經事。秋庭想起過去過去的經驗,隨即警戒的眯起眼睛。

你在打什麼主意?不要拐彎抹角,有話直說。

噢,我可以直說?好吧,我就直說。

說著,入江一口氣喝乾了茶,然後重重放下茶杯。

搞個大規模的恐怖行動吧?

呃,呃......

真奈緊張的來回看著入江和秋庭,卻見兩人都面不改色,好像什麼怪名詞也沒聽見似的。

啊哈哈......真是的,我大概聽錯了......

真奈不好意思的抓抓頭,卻見入江笑開了道:

你沒聽錯。我是在邀請他來搞大規模的恐怖行動啊。

入江笑得那樣和藹,越令真奈摸不著頭緒。這時,秋庭沒好氣的開口了:

你去勾搭哪個左派團體不干我的事,不過我倒是頭一次聽說日本還有可以接受示威的政權。首都毀滅後,成立的臨時政府已經整合了剩下的地區行政體系,公共民生事業不都儘力維持了嗎?

我對政治完全沒興趣啦,而且在這種時局談什麼左派右派也沒有意義,你曉得我根本就不愛搞那種麻煩事。嘖,我說的恐怖行動是指廣義的破壞活動,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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