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003 溶解的剎那

MINUS0028-0020

1

「喂,你怎麼啦?」

大樹失魂落魄地經過教室的走廊時,突然有人從背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回頭一看,站在後面的是同班的大島。大樹和他的交情雖然還不到麻吉的程度。不過比起其他同學,還算是常玩在一起的朋友吧。當初大樹決定退出足球社時,大島是他唯一能夠商量的對象。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大島那張老實的臉,總是會讓人不由得對他放鬆戒心。

「瞧你心事重重的,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你。該不會是因為考試沒準備好吧?」

大樹的臉上掠過一絲陰影,從大島臉上別開視線。

「怎麼啦?」

大樹已經無心煩惱期末考的事了。前一晚才發生那麼離奇的事件,而且不知道何時又會被GANTZ召喚到那個房間去——明裡並沒有告訴他,下一次的任務是什麼時候——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無法專心考試。

事實上,對現在的大樹來說,期末考的結果如何已經不重要了。他也不在乎誰會注意他考試拿幾分、誰會因此找他的麻煩之類的事。因為只要想到GANTZ的戰役,這些事情就像芝麻綠豆一樣微小到毫無意義。

不過話說回來,習慣這種東西也滿令人討厭的。明明已經不在乎考試如何,可是,一想到自己有一半以上的科目會陣亡,心情還是很沮喪。即使成績已經不再具有意義,但或許正因為有太多煩心的事,所以大樹比平常更憂卒。

「因為……最近發生了一些煩心的事……」

大樹有一股衝動,想乾脆的把GANTZ的秘密告訴大島。或許,只要找個人說出這個秘密,分擔他的煩惱,說不定心情就會豁然開朗,擺脫現在這種求助無門的無力感了。

對,就像當初找大島商量退出足球社那時候一樣。

此時,大樹的大腦里突然傳來荒誕怪調的八音盒旋律,他的腦海立即浮現當初在商店街時,那個跑出戰鬥範圍、腦袋因而離奇爆裂的人。這驚心動魄的畫面,讓大樹趕緊打消掉告訴大島的念頭。

好不容易音樂聲停歇下來,大樹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時候他發現有個身影晃過他的視線,他抬頭瞄了一眼。

「咦……?」

那張側臉,大樹很肯定曾在哪裡見過。

「……明裡?」

那個跟明裡長得非常相似的女學生,彷佛沒有聽到大樹叫她的聲音,連頭也不回,繼續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怎麼了?」

「喔,我覺得剛才那個女孩子,好像在哪裡看過。」

從大島站的角度,剛好看不到那個女學生的臉。看著女學生逐漸走遠的背影,大島懊悔的咂了一下舌:

「可惜,沒看到她的臉。」

看到大島懊惱的表情,大樹回報他一抹苦笑,不禁陷入沉思。

冷靜想想,明裡怎麼可能念這問學校呢?學校里有她那麼可愛的女孩子,他不可能會沒見過吧。而且,在那個房間里的女孩,看起來比較成熟。如果是在路上巧遇,或許還有可能,不過在同一間學校里,那可就……對,一定是昨天的事太累,才會讓自己產生了這種錯覺。

「說得也是……可惡,我一定是眼花了。」

「眼花?什麼事?」

大島納悶地問。大樹故意裝出懊惱不已的表情,自嘲的說自己因為考試準備不及,而感到煩惱不安。

「唉唉~~」

最後一科終於考完了。同學們有說有笑的走出教室,大概是剛從考試的苦海中解脫,大家的腳步也變得輕盈許多,唯獨大樹還是一樣無精打采。他拿起書包,從座位上懶懶地站了起來。

大島和其他同學邀他一起去逛街,可大樹卻完全提不起勁。

是啊,大樹的立場跟他們不同了。大島他們就算考試不及格或是遇到挫折,也不會因此丟了性命,或是失去未來。可是,現在的大樹,卻連自己還能不能活到明天,都完全沒有把握。

老實說,不久之前,大樹對於自己只是個凡夫俗子這件事,感到非常失望。他期許自己能夠超越大島他們,當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可是現在完全相反,他只希望自己能當一個普通人,在壽終正寢之前過著平凡的生活,享受平凡的幸福。

可是,這點小小的心愿,對現在的大樹來說,卻是遙不可及的妄想。

既然不知道未來,就盡情地享受當下。大樹試著用這句話來鼓勵自己。可是每次一想到那件事,就越往壞處鑽牛角尖。他時時刻刻都在擔心,踏出下一步的時候,會不會突然被傳送離開。

與其擔心受怕,不如勇敢面對戰鬥吧。成天活在死亡的威脅下,何不幹脆豁出去拼了。不要煩惱太多,只要想著該怎麼樣活下去就好了。說不定抱著這樣的態度,反而可以擺脫胃痛的折磨呢。

「真的是你耶。」

對方往上跳起將近一公尺高。假使現在身上穿著那件戰鬥服的話,肯定會把天花板給衝破。

出現在大樹面前的,是穿著跟他同樣校服的明裡。

「咦……?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明裡瞇起眼睛,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著大樹。這次她又會跟他說什麼呢?大樹緊張的連心臟都快要進出來了。

「你該不會穿著戰鬥服吧?武器呢?」

大樹誠惶誠恐地正要打開書包時,被明裡阻止了。她搖搖頭說:

「不用給我看。只是,你隨時帶著武器,不怕被同學發現嗎?」

大樹感到困惑,不過他很坦白地承認,打從回家之後身上就一直穿著那戰鬥服。

「這樣啊……那你的運氣不錯嘛。」

不知怎麼的,大樹覺得眼前的明裡,和之前有點微妙的不同。之前的那個明裡,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不過現在完全沒有那種感覺。相反的。她看起來眉頭深鎖,像有什麼煩惱似的。

「發生什麼事了嗎?」

聽到大樹這麼說,明裡突然抬起頭。

「……這裡不方便,我們找個地方說吧。」

大樹跟著明裡來到教室後面的體育社團辦公室組合屋。

「你是田徑社的嗎?」

明裡來到一間門口貼著田徑社牌子的教室前面停了下來,然後拿出鑰匙開門。

「你放心,我是田徑社的社長。今天沒有社團活動,不會有人來的。」

教室裡面光線昏暗不明,雖然有幾盞照明設備,可是明裡並沒有打開。

「你還記得我最後說的話嗎?」

「嗄?呃……記得,你說過,不可以泄漏GANTZ的秘密對吧?」

明裡慎重的點頭。

「我只是想要跟你確認這點而已。因為我看到你把戰鬥服和武器帶出那間房間了。」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我就知道不太對勁。在大樹的印象里,明裡不像是那種會關心別人死活的女孩。就算大樹因為捅了樓子而丟了性命,她也只會嘲笑大樹的愚笨,不可能會擔心他的安危。

「我也不是故意要帶出來,而是當我回過神時,身上就穿著戰鬥服。下次我會更加註意。」

「嗯,凡事還是小心點好。」

說完,明裡陷入了沉默。長時間的靜默讓大樹感到很不自在,他看著在昏暗中低頭不語的明裡,試探性的問:

「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想到明裡的反應讓他吃了一驚。

她哭了起來。這該不會是錯覺吧?那個冷漠的明裡竟然在哭?

「沒什麼事,已經沒事了。你出去吧。」

「可是……」

「出去。」

明裡的語調帶著不容許反抗的堅持。可是大樹聽得出來,她的聲音沙啞而且帶著顫抖。

「為什麼你要這麼關心我?就算我發生什麼不測,也不關你的事不是嗎?放心吧,如果我不小心泄漏GANTZ的秘密而死,也不會連累你的。」

「……請你不要說這種話。」

一時間,大樹還以為自己聽到的不是明裡的聲音。

「不要再說死這句話好嗎?」

明裡不再掩飾地在大樹面前哭了起來。大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的話,只能楞楞地看著在他面前傷心啜泣的明裡。

2

——簡直是判若兩人。在GANTZ密室里看到的明裡,明明是個不管別人死活的冷漠女孩。

大樹在心裡這麼嘀咕著。

可是現在看起來卻像個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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