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愛的理由?

「早上好!」

教室里響起了睦月在講台上打招呼的聲音。

和直到昨天都多少有些拘謹地語氣不同,今天的睦月相當有自信的樣子,說話的語氣很有活力。不過,她這不是突然自信爆發,說起來倒是更像強強打精神。就算只是態度也好,必須改變自己,這是睦月的決心。

當然,學生們也發現了————不只是態度,睦月的樣子,也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最先發覺的七転文月點出了這個問題。

「啊,老師,您換隱形眼鏡了么?」

「是啊。」

睦月微笑著的面容上,的確看不到眼鏡的存在。

文月自己也戴眼鏡,所以對這方面的事比較敏感。

班裡的女生們也接著對睦月叫道。

「老師,好可愛啊!」

本來就害怕被別人開玩笑的睦月,這時只得不好意思地低著頭,不過

「是么?謝謝大家。」

卻是這樣毫不害羞的向學生們道謝。

「嗯,這樣絕對比原來好呢!」

「小睦,突然改變形象了啊!」

來自男生們的玩笑,睦月也只是稍稍有些臉紅,便笑著接下了。

————大家都在笑著,看著自己。

這是睦月當上教師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只有教師才能得到,才能感受到的那種幸福感。

回想起卯月曾經說過的話。

————

這種心情,現在的睦月也多少有些明白了。

換上隱形眼鏡算是睦月想出來的,將私下時的自己和工作時的自己,自覺地區分開的方法。總覺得直至今日,一直在把眼睛當做牆壁讓自己有地方可以逃避。

當然眼睛這樣的東西起不到任何類似牆壁的作用,只是自己對此深信不疑,而產生的自我暗示作用。本來睦月的性格就屬於那種很容易對某事深信不疑的,這也就造成摘下了眼鏡就成為自己變得消極的原因。

昨天,作為教師的睦月和千歳進行了交流,這也對她的自信有很大的影響。到學生家裡去做掃除,最後以教師的身份和學生進行交流,雖然那是不是能稱為交流還有待商榷,不過對於睦月來說,這確實是很大的進步了。

終於在學生面前展現的笑容,不再是怯懦地窺視著他人臉色而做出的笑臉。

至於要說到那個千歳————他還沒有進教室。

「仁歳同學還沒有」

坐在千歳旁邊座位的文月回答道。

「是的,他還沒來。」

「這樣啊」

睦月微微地嘆了口氣。

「應該是遲到了吧?他已經是慣犯了。」

看到睦月一臉擔心的表情,文月如此回應,雖然她平日里敢說敢言,頗為強勢,不過心裡還是非常在意昨天那件事。

昨天屋頂發生騷動的時候,赤口很快就離開了。文月也在校醫三世院彌生的催促下,離開了那裡。

————問題應該根本還沒有解決。

文月看了眼赤口。

那傢伙平日都在和別的同學聊些亂七八糟的事,今天早上卻在那裡默默地坐著,被千歳打的臉頰還是腫的厲害。

————何止完全沒有解決啊

文月偷偷地盯著,不禁感到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時,教室的門打開,千歳走了進來。

遲到的理由————貌似只是起晚了而已。

2

化學實驗室里,二之舞如月正在調合試管中的液體。

儘管文月如此的不安,時間還是這樣過去了數日,班裡也是過得平穩。

文月偷偷瞧了瞧旁邊座位的仁歳千歳。

千歳一手撐著臉,望著講台上,老師在做的實驗。

文月覺得,看他的樣子可不像是對實驗的做法有興趣,不過是沒別的事可做,看實驗總比盯著黑板有趣,也就是這種程度的動機罷了。當然,實際證明文月的猜測一點錯都沒有。

至於證據就是她旁邊一邊伸懶腰一邊打哈欠的千歳了。

「呼啊啊啊」

「喂,千歳君」

「嗯?怎麼了。」

千歳看向了文月,眼角還有打哈欠留下的眼淚。

突然的目光交匯,文月慌忙移開視線說道。

「現在是在上課啊!」

「少管我」

千歳不爽地說道,繼續用手支著臉,看著如月的實驗。

「真是的!」

文月皺著眉頭橫了他一眼。

察覺到視線的千歳再次看向文月,文月則是若無其事地低頭繼續看教科書。

千歳也沒有特別的在意這樣的文月,視線再次回到了前面。

對於這幾天的自己,文月感到有些迷惑。

————為什麼呢?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在乎這個人呢?

這段時間文月忽然察覺到,仁歳千歳已經走進了自己的視線之中。當然事實並非如此,而是文月有意識的追尋著千歳的身影,不過本人是不想承認的。這份糾結便是文月的煩惱來源。一般人的話,到了這時多少也該察覺自己愛上這個人了,可是在自尊心的抵抗下,文月無意識地避開了往這方面的思考。

而且,文月並沒有能與之商量這樣煩惱的朋友。

作為一名完美主義者,而且無時無刻不在向著這個理想努力,堅信著生活的美德的她所說的話經常都是正論,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不過,這世上很多時候正論都是行不通的。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文月也同時具有了實行她的完美主義所需的能力與堅強意志。因此,對於自己能做到的事而他人做不到感到無法理解。

仰慕她的人格並大體上能照顧到她這認真箇性的朋友,被她烏黑的雙瞳,有著些許可愛的姿容所吸引而來搭話的異性之類的人以前也是有的。可是文月毫不通融的認真箇性與她的完美主義,只能在交往中製造窒息一般的氣氛,會讓和她在一起感覺相當複雜,總是造成他人沒必要的反感。

由於這個問題的存在,不知何時,她開始漸漸的被周圍的人疏遠。等回過神來,班裡的每個同學都與文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文月對於自己是無法融入班級的存在這一事實有著相當的自覺。

不過與生俱來的強大意志力是不會被這種事打敗的,她甚至堅信著這是關乎於自己的存在意義的問題。希望能成為自己心中所描繪的『理想的自己』,這強烈的願望無時無刻不在支配著文月。

————所以,她不能輸。

因此,她的態度絕不會軟化,周圍的人也是表面上配合,好好敷衍一下就完了。

對於班上的同學來說,文月的存在也僅此而已。不過就算是在班上比較有勢力的赤口,表面上也得聽她的話。

直到前幾天————那次暴力事件為止。

這次暴力事件的當事人,轉學生仁歳千歳也有與其他同學有所不同。

對於文月的話既不反對也不聽從,這樣的千歳卻也沒有和她保持距離。通常,其他的同學在和文月交談時,其中大多數一開始就會不自覺地感到緊張。說緊張可能有些誇張,至少是會表現得更謙恭一些。

造成這種狀況的不是別人,就是文月自己,這一點她也有所自覺。所以現在也不會多想什麼。

對方所製造的類似於距離感的東西,很不可思議,在這個轉學生身上卻感覺不到。

上學遲到,上課敷衍,就算是讓他注意他也毫不在乎————是身為班長所不可容忍的存在。已經不知道說過他多少次了,為了讓他好好上課,也會去逮想要半截溜號的他,可是這些都完全沒有作用。

別的同學被文月訓斥了,有的人是露骨的表現出厭惡的神色,也有的會嘟嘟囔囔地抱怨,不過他們還是要看著文月的臉色,聽她的話。不過,千歳的話就算是直接找上門去說教,他也絲毫沒有想聽話的意思。

在文月看來,他這可真算是無法無天了。不過,與其他同學不同,千歳的態度非常正直。在班裡,也只有千歳會堂堂正正地反抗自己————不過,他這樣的態度卻很有人情味,反而讓文月有些高興。除了能正直的回應對方這一點,文月還有種感覺,只有這個轉校生認同了自己的存在。

————也許這只是某種錯覺也說不定。

就算是錯覺也是好的。無論她那天生的氣質如何能壓制內心的想法,文月她依然是個十七歲的女子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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