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聖香貧乏的讀書經驗來說,第一次當偵探實在是很辛苦。
因為是第一次,所以也沒有所謂的偵探績效、成果和名聲。只是一個被捲入單一事件中、不幸的普通人A。以被害人姿態被強制出境,又不小心被舉發成嫌疑犯的弱勢生存者。全部被害人聚集在一起時,還大聲地說「犯人就在這其中!」,而遭到大家冷笑、嘲笑對待,說不定下一頁就被殺害掉了。不管如何他還沒有「偵探」這種厲害的技術,所以——
「……」
走出DJ房,聖香關上了門。這個動作跟剛才的柳也相同。只是另一隻手握緊拳頭,指甲像是快嵌入肉里似的。
犯人除了柳也沒有別人了。
柳也數分鐘之前,才剛從DJ房走出來。他是一個裝作沒事、從殺人現場走出來的嫌疑犯A。借口從現場走出、但應該要被逮捕的的現行犯。現在柳也已經混入觀眾席中,不知道他人在那裡了。但不可能那麼大的聲音他沒有注意到。若身為業餘攝影家的柳也,連紅外線偷拍器材的綠色及黑色影像都沒有注意到的話,實在是說不過去。
如果跟雷先生報告自己所看到的事,應該就沒事了。
但是。
感覺好像一片燒紅又重的鉛塊掉落胃裡的樣子。
不舒服感迅速在五臟六腑間漫延開來。
告發、排擠、彈劾柳也,把事實全都說出來,那麼大家都會沒事的。全都會、結束。全部。以朋友的立場、以角色扮演同伴的立場,以——
聖香朝著現任負責人——雷先生的地方前進。是工作人員的責任感呢?還是單純地想阻止這種行為呢?連白己也不曉得。
灰暗的指揮室。
只有他們兩人,沒有其它人。
雷先生看著眼前的筆記本電腦的畫面,一動也不動。
「嗯。」
「是的。」
聽著聖香說的,雷先生有一聲沒一聲的含糊附和著。
「——所以可以立刻將相機徹掉嗎?我已經知道犯人的名字和連絡方式了。」
聖香往下看著坐在椅子上的雷先生,站著把話說完。
雷先生嘆了一口長長的氣。
抬頭看了看聖香說:
「所以妳是發現在會場里,有偷拍用的照相機?」
「是的。在DJ房中看到的。」
聖香安心地將所有看到的事都告訴雷先生。之後他就會把相機徹掉了吧,相機會徹去那裡,之後的事不在聖香的考慮範圍之內。
「欸,呃——春子小姐。那裡真的有放偷拍的相機對吧?」
「真的!」加強語氣。
聖香有點不明白雷先生的意思。
滿臉鬍子的雷先生,仰著頭直盯著聖香看。
眼神似乎帶有點恐嚇的意思。
但充滿熱情。
「當然!請你到DJ房確認!」
聖香不小心大聲一些。但雷先生卻是雙手一揮,「算了算了~」的態度。
「我的意思不是說妳說謊,但我可以妳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聖香感覺全身緊蹦。
雷先生的眼神中不帶其它的意思,問說:
「妳保證那裡的相機就只有一台嗎?」
「什麼保證……」
「若我把DJ房的相機徹掉,但又出現其它相機的話,不就都一樣嗎?而且……這些當然是我個人的想法,但是為了要取各種角度應該都會放二台以上的相機不是嗎?這樣的話,到開場前是不可能把全部的相機都找出來吧?」
雷先生提高音調。
「那麼讓座談會先暫停——!」
「那是不可能的吧。」
雷先生回答的很迅速。
雷先生氣得臉紅脖子粗,他開始猛烈反擊。
「妳覺得這場座談會耗費了大家多少勞力和時間?既不可能讓座談會暫停,也不能保證延遲開場就一定可以『找到全部的相機』。最多,只能向參加者說『這裡有偷拍用的相機』吧?如此,我們不就信用全失了嗎?我為了這場座談會用了多少心血妳知道嗎?而且我只是暫時的負責人,除了椎原以外沒有人可以暫停這場座談會。而且妳能保證是誰惡意放偷拍照相機在那裡的嗎?」
非常荒唐的理由。
這件事,雷先生好像早就知道了。
雷先生低著頭,不再對著聖香說。只是咕噥念著「至少我無能為力」。
不曉得為什麼,聖香懸著的一顆心平靜下來了。是心灰意冷的感覺吧。不對,「放棄」也許比較符合聖香現在的心情。
聖香說了聲「嗯」,走出了控制室。
聖香再次回到DJ房。
關上門。這次不需要手機的照明了,往綠色燈光的方向,抓起仍在運轉中的偷拍相機。
抓起,用力往地上砸。
東西碎裂的聲音。
但綠色的燈光仍亮著。
用力踩碎。踩了好幾次,綠燈終於熄滅。
憋住的氣息,慢慢吐了出來。
但是在這個會場里,應該還藏有幾個一樣的偷拍相機。
好想一鼓作氣就衝到會場跟大家說「這裡裝有偷拍相機!」如果可以的話現在就想這麼做。但冷靜想想,大家只不過會覺得是普通的無線電波而己。誰都不會相信的,
就連聖香自己也這麼覺得。
聖香咬咬下唇。
在更衣室一定有參加者正開心換著衣服吧。他們完全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只是來這裡玩而已。但現在卻有一個可以搞砸全場、不解人情又令人厭惡的長鏡頭對著他們。
如果有一件事是聖香可以做的。
雖是只有一件,但那就是——
走出DJ房,聖香突然想到把「KEEPOUT」布條貼在門上封住。只是這個逃避事實的動作一完成,就立刻被後藤叫住。
「春子小姐,已經要開始了哦。」
「呃?」
「座談會已經要開始了,不快點去控制室就來不及了。」
不曉得什麼時候,會場的已座無虛席了。地下二樓滿是人潮,吵鬧和大家的期望。
聖香被半強迫的拉進去控制室,沒有機會去找柳也。
*
後方是一幅超大屏幕。
耳邊傳來悠揚的吉他聲。
有二個男人坐在麥克風前面。
後方那幅超大屏幕映出這二個男人的影像。
「終於開始了~慶祝廣播箱突破千萬人次記念座談會。今天我們徹夜不歸!」
現場歡聲雷動。
「謝謝大家。今天我、渡邊,代替椎原先生擔任司儀的工作。」
渡邊,就是雷先生的本名。
「是的。現在——」
接下來換後藤說:
「你們好,我是三流網頁的後藤。今天現場沒有未滿十八歲的小女生,所以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傳來現場的笑聲。
「哈哈。那第一個節目是——」
從會場那端的樓梯往上走到二樓,中間有一間狹小的房間。那就是今天座談會工作人員的控制室。放在那裡的電視上,播出的是現在正在主持的的雷先生及後藤。觀眾席上及舞台上同時轉播。
混入其它工作人員中,聖香緊盯著畫面。
雷先生和後藤順利地進行節目。練習過很多次了吧?雷先生的談話似流水般順暢,聽了很舒服。
哈。
有什麼關係嗎?
緩慢迴轉的機器聲音。綠燈。超大鏡頭。
在那個色情的地方,笑著瞇成一線的眼睛。
後悔?不對。
生氣?為什麼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
可惜?有點接近。
事實只有一個?也許吧。
現在連自己都不曉得自己的心情是什麼了,但是腦中滿是這個沉重的事實。聖香滿是沉重的感覺,無法揮去。
但是。
只有一件事我不了解。
柳也到底為什麼要裝設這個偷拍相機呢?而且還有可能有好幾台。
連準備的工作人員都不可能有時間裝設那麼多台相機吧?工作人員幾乎都是兩人以上一起行動的,若在會場的各個地方裝設偷拍器材的話,未免太容易被發現,根本沒有計畫性,所以應該沒有共犯。但若是普通的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