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五幕 誤解

離開車站後。我驚慌失措地沖向學校。或許在我像這樣趕路的時候,一之瀨學長身上正發生著什麼不幸也說不定。一想到這裡。我就感到坐立不安。雖然想見一之瀨學長的理由已經變得跟剛離開家時不一樣了,不過現在不是在意這種事情的時候。就在這一瞬間,危機肯定也正不斷地逼近一之瀨學長。

今天會在哪裡練習呢?看雨下得那麼猛烈,應該是不可能在外面練習了。我馬上進入校舍中。

假期中的校舍很冷清。可是在急促的雨聲中,我的耳朵卻隱約聽見從遠處傳來的話劇社台詞。他們果然是在校舍里練習嗎?

我重重地踏在走廊上,急忙趕往聲音的方向。

室內拖鞋磨蹭著無機質的走廊,發出了尖銳的悲鳴。

大家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甚至連哪句話是誰說的都聽得出來。

我看見了亮起目光燈的教室。

來到這裡,我的身體突然停了下來。

聽了永音老師所說的話後,激動的我憑著一股勁來到了這裡,可是仔細一想,我已經有三天都偷懶沒去練習,而且還在外界完全聯絡不上的狀況下不斷地逃避。做出這種卑劣之事的人到底該拿什麼臉去見大家呢?

我想快點見到一之瀨學長,不過我很難想像大家會一如平常那樣接納像我這樣的叛徒。

定住身體的我就這樣抬起顫抖的腿。

不過我還是非去不可。這種類似強迫症的心情是唯一能讓我提起腳步的原動力。

一步。

大家會對我說些什麼呢?

兩步。

一之瀨學長會怎麼看我呢?

三步。

大家真的會接受我嗎?

四步。

我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

五步。

大家果然還是希望沙幸學姐能……

我的眼前是門,門內傳來聲音。

這裡面有人。大家就在門另一邊。

我不知道把伸手開門的勇氣扔到哪裡去了。不,我大概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那種東西吧。

無論何時我都很膽小。就算再怎麼裝成已經不同於過去的樣子,我終究還是被以前的自己給緊緊地束縛住。就算再怎麼想逃,結果我還是逃不開以前的陰影。

我變了嗎?

會不會只是因為我不斷地這麼告訴自己,所以我就一廂情願地深信自己已經改變了呢?

我跟以前一樣完全沒有變過。我還是自己討厭的那個空口真帆。

無論如何我都無法打開那扇門。

或許在我像這樣猶疑不定的時候,一之瀨學長已經發生了什麼不幸也說不定。

那樣的話我會……

下定決心吧。現在一之瀨學長正面臨著危機,我已經沒有閑功夫可以胡思亂想了啊!我只能抱著被痛罵一頓的決心硬著頭皮進去了!

我伸出顫抖的手一口氣打開了門。

「對不起!」

朦朧的世界。

模糊的風景。

不安定的存在。

虛弱的精神。

「空口同學!」

如針一般刺過來的話語。

被割得血淋淋的心。

啊啊,這是多麼凄愴的一幕啊。

我忍不住用力閉上雙眼。

「你之前都在幹什麼啊!」

雛浦同學很生氣。

「我們一直試著聯絡你呢。」

三癒學姐也很生氣。

「既沒有跟我們聯絡,也不來練習。」

湊山學長的語氣很嚴厲。

「就算是我也不會這麼做哦。」

連神門都儍眼了。

「真帆同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宮脇同學一臉狐疑地問。

我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心裡有話想說,卻怎麼樣也說不出口。

「空口同學。」

一之瀨學長的聲音比平常要來得低沉。我緩緩地睜開雙眼,眼前是一臉嚴肅的一之瀨學長。其他社員也全都在場。和想像中一樣,大家的表情並不溫柔。嗚哇,怎麼辦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可以告訴我們嗎?」

畢竟我突然在社團活動時逃走,還連蹺了好幾天的練習。至少我有解釋這件事情的責任。

「總之先進去吧。」

雛浦同學拉著我的手走進了教室。大家殺氣騰騰地包圍著我,讓我深感不安,以為自己接下來就要被處以私刑了。

就算要我說,我又該說些什麼才好呢?

沙幸學姐可以復活。

所以這個社團已經不需要我了。

如果我這麼說的話,大家會相信嗎?大家會放我離開這裡嗎?

「你說啊,你不可能毫無理由地蹺掉練習吧?」

雛浦同學大聲喊道。些許的恐懼與愧疚感讓我低下了頭,身體也顫抖起來。連平常總是沉著冷靜的雛浦同學都這個樣子了,大家的怒火更是不可能只有半吊子的程度。

啊啊,這下子我或許得做好被封在水泥里沉入馬里亞納海溝的覺悟了。

「真帆……」

三癒學姐用快要哭出來似的眼神看著我,我也快要哭了。

「……」

我該怎麼辦才好?我該說些什麼才好?

「喂.真帆。」

神門盛氣凌人地說。雖然我很想叫他不要直呼我的名字,順便再扁他個幾拳,不過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

「大家都很生氣哦。」

「……嗯,我知道。」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

神門不滿地說。的確,我並不清楚大家有多生氣。錯全在我身上,我已經沒有反駁的餘地了。

「真的很對不起。」

我低下了頭。

「空口同學。」

當我抬起頭,正好和一之瀨學長對上了眼。我馬上轉過臉去,因為我實在是無法正眼看他。

「我們所有人都一直試著聯絡空口同學哦。」

「是。」

「因為我們很擔心空口同學是不是出事了。」

……擔心我?

我環顧著大家的臉。大家原本殺氣騰騰的模樣正逐漸改變.雖然表情還是一樣嚴肅,不過已經感覺不太到那種尖酸刻薄的攻擊性了。

「唉。」

雛浦同學一掌拍向我的肩膀,她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我真的有那麼不值得信賴嗎?」

「咦?」

「不管在班上也好,還是社團也好,明明我們都是一起努力過來的,我卻還是那麼不可靠嗎?」

這話是什麼意思?

「看來你還是搞不清楚我們為什麼會生氣呢。」

神門露出了有點瞧不起人的笑容。

「咦?不是因為我自顧自地拋下大家逃走,還給大家添了那麼多麻煩嗎……?」

我的舌頭無法靈活運轉。

「我們是在氣空口同學自己一個人攬下所有煩惱啦。」

湊山學長就這樣帶著一臉嚴肅的表情說。

「我自己一個人攬下所有煩惱?」

那種事情有可能嗎?

「對啊。為什麼真帆明明有什麼不得不中途退出練習的苦衷,卻又什麼都不對我們說呢?」

三癒學姐抓住我的手。她的體溫清楚地傳了過來,讓我被雨水淋濕冷卻的身體甚至疼痛了起來。

「平常真帆同學總是不厭其煩地聽我發牢騷,所以真帆同學感到難過的時候也可以找我傾訴啊。」

宮脇同學那雙大眼濕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至今為止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

大家都在擔心我嗎?

所以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那個,我……我可以留在這裡嗎?」

這句話讓現場陷入一片寂靜之中。不過在下一個瞬間,大家都笑了出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倉皇失措地環顧著大家的臉。

「當然啊,真帆不是話劇社的社員嗎?」

三癒學姐溫柔地說。

我還可以當話劇社的社員嗎?

「你不在反而會讓我們覺得很困擾呢。」

湊山學長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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