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四幕 真相

「姐、姐姐?」

夏樹擔心地呼喚著我。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看了現在的我,不管是誰都會擔心才對。

我把頭髮全放下來,並且拔掉隱形眼鏡,改戴回原本那副粗框眼鏡,而且還在大熱天里披著一件黑色的斗篷,手裡拿著魔法書和五串提升靈力的念珠。今天我也一邊搖晃著比平常更蜷曲的背脊,一邊精神抖擻地準備詛咒世界。

「你好像一天比一天誇張哦?」

夏樹指的大概是我的裝扮吧!

「廢話。因為我無論如何都得讓我的魔法成功啊,」

包含會長在內。我要將一切從這個世界上抹消。嘿嘿嘿。

「那你這麼做有得到什麼成果嗎?」

「……」

和會長交談過後的這三天,我蹺掉了話劇社的練習,並且把自己一直關在家裡。我關掉手機的電源,還拜託家人對來訪者謊稱我不在家,徹底地隔絕了外界的接觸。

然後我全心全意地反覆進行魔法儀式。我每天詠唱咒語、描繪魔法陣,只為了把無處發泄的積憤乘著詛咒傳送到整個世界。

……不過我的周圍卻沒有任何東西因此而改變。太陽依然在早上升起。月亮也依舊在晚上露臉。一天還是二十四小時。像是隕石墜落,或是外星人大舉入侵之類的事情也沒有發生。某個地方的國家似乎因為一位政治家的發言而發動了戰爭的樣子,可是從我嘴裡吐出來的咒語卻完全沒有那種力量。

即使如此,今晚我還是要開始行動。今天絕對要讓詛咒成功,我的心中存在著實踐這種消極想法的積極。

「呼哈哈!今晚一定要讓地上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為了替自己加油打氣,我大聲喊道。

「如果方便的話,可以請你到外面再做這種事情嗎?」

夏樹客氣地對情緒高亢的我這麼說。平常的夏樹總會厭煩地擺出強硬的態度,不過現在卻並非如此。我想那一定是因為她很害怕我的魄力吧!

「外面啊……」

這裡是我們姐妹倆的房間。從窗戶往外眺望,正好可以看到烏雲密布的天空。在這樣的夜裡舉行黑暗儀式真是再適當也不過了。

「說得也是。我也想儘可能地把魔法陣畫大。」

夏樹的身體像小動物般地顫抖,她似乎重新體認到了我的認真。

「那個,還是在這裡好了。請你在房間做吧!」

然後她又故意小聲地說「這種傢伙可不能放到外頭去啊」,讓我大為光火。

「夏樹,連你也瞧不起我嗎?」

「沒有這種事。討厭啦,姐姐你也真是的。哈哈哈。」

夏樹僵著一張臉逐漸遠離我的身旁,然後她將手伸向背後打開了門,並且迅速地轉身。

「希望老天保佑我明天一早起來能變成獨生女!」

這麼喊完,夏樹便衝出了房間。

「等等!」

夏樹並沒有理會我的話,樓梯間只傳來下樓的腳步聲。

「哼。那種小人物無法理解我崇高的理想嗎?」

我在地上攤開白紙,並且實際畫起了魔法陣。

今天要怎麼做呢?要用什麼魔法來折磨這世界上的人類呢?我想只要那樣做的話,大家一定會……

「哎呀?」

魔法陣還沒畫出個樣子,原子筆就斷水了。

「……連這種事情都做不好嗎?」

我當場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後丟下手上的魔法書,並且把念珠扔向牆壁。

其實我也知道。就算做這種事情也沒有意義,更不可能得到一絲絲成果。

話說回來,我到底想詛咒什麼呢?

就算詛咒世界,也沒有任何事情會改變。我真正想詛咒的……一定是我自己吧,結果我想咒殺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的自己。

我無法順利地融入大家,還時常擅自採取行動,甚至連話劇都演不好。除了叫出小怪以外,我依然無法施展任何魔法。真是沒用。這樣的我不在還比較好。

既然這樣的話,讓沙幸學姐代替我不就好了嗎?一之瀨學長還喜歡著沙幸學姐。只要看過他之後,任誰都能明白那種事情。不管嘴巴上再怎麼說,他一定還是希望沙幸學姐能夠復活的。而且他不也明確地說過沙幸學姐比我還好嗎?

……我該怎麼辦才好呢?

「姐姐?」

門外突然傳來聲音。夏樹正偷窺著房內。

「你不是下樓了嗎?」

我粗魯地這麼說。

「我平常就很奇怪。」

沒錯。我是個無可救藥的怪人。

「你比平常還怪。」

「那麼從今天起,這就是我最普通的樣子。因為我已經變成一個更甚以往的怪人了。」

「你真是自虐啊。」

「是啊。」

「拿去。」

夏樹把某個東西朝我扔了過來。那東西砸中我的頭,然後掉到地板上。我有一種連生氣都嫌麻煩的感覺。

「吃那個冷卻一下頭腦吧。」

夏樹丟過來砸我的是杯裝冰淇淋。

「拿去。」

這回她把湯匙扔向了我。我穩穩地接住了畫著放射線飛過來的銀色棒子。

「我的頭腦已經冷卻了。」

「冷卻的不是心嗎?」

夏樹大概以為自己說了什麼經典名言吧,只見她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看到她的表情後,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話先說在前頭,你剛才那句話根本不是什麼經典名言。」

「總比姐姐的魔法或詛咒的咒語要好得多吧。」

這傢伙真多嘴。我撿起冰淇淋,並且打開杯蓋。蓋子上寫著「真帆」兩個字。什麼嘛,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吧。

「我說啊。」

我將銀色的湯匙刺進冰淇淋里。

「你可以為喜歡的人做任何事情嗎?」

夏樹懷疑地看著我。

「包括殉情嗎?」

「不,還不到那種地步啦。」

「這個嘛,什麼都願意做是有點言過其實了,不過如果可以讓對方開心的話,我倒是願意做到某種程度。」

「到什麼程度?」

「這很難說耶。」

「像是讓對方以前的女朋友復活?」

「不是啦,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這很難抉擇耶。畢竟你說的是前女友吧?如果復活的話,兩人搞不好又會死灰復燃吧。」

夏樹盤起雙手思考了起來。

「不過如果我喜歡的那個男生真的會很開心的話,我或許還是會讓他的前女友復活吧。」

「真的嗎?」

「然後我再把那男生搶過來。」

這傢伙的堅強有時令我感到很羨慕。

「是嗎?說得也是。」

「唉,剛才談的到底是什麼事情啊?」

「心理測驗。」

接下來就隨便敷衍她幾句吧。

「咦?是嗎?那我的答案是什麼結果?」

「這個嘛,像夏樹這樣回答的人應該要更尊敬姐姐,並且進貢各種東西,這樣就會變得幸福快樂唷!」

「哦。不過這種結果跟心理一點關係也沒有吧?」

「哎呀,別在意那麼多啦。快點交出貢品吧。」

「你白痴啊!」

夏樹只說了這句話後,便離開了房間。她大概認為我已經恢複精神了吧。

雖然問題一點也沒有解決,不過我覺得自己似乎稍微下定了決心。我緊緊抓住斗篷的下擺,並且輕輕閉上雙眼,調整起自己的呼吸。

我不認為夏樹說的話是錯的。如果喜歡的人能感到開心的話,我願意為他做一大堆事情。

我可以很肯定地說自己喜歡一之瀨學長。

如果他能感到開心的話,那麼……

我願意協助會長。

我這麼決定了。我不知道惡魔說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也不清楚惡魔到底有什麼目的。

不過如果沙幸學姐真能復活,我想那肯定是件好事吧。大家一定都會很開心的。就算在那之後一之瀨學長又和沙幸學姐重新交往,那不也算是個美好的結局嗎?像我這種人根本就沒有出場的餘地,也沒有任何容身之處。因為我是個跟以前一樣陰沉的空氣里,我也是個像氬氣一樣毫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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