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神之血

一早,我就被射進房內的朝陽給曬醒了。我下床換掉睡衣,拉開房間的窗帘,開窗戶呼吸新鮮空氣。

暴風雨過境之後,藍天白雲好不清爽。

雖說夏天快到了,早上還是有點涼意。窗戶的外面是一片面積不大但整齊漂亮的林子,至於林子的對側則有街上的民房坐落散布。

「呼……」

我回頭望向室內。這是一間空間狹小的卧房,有床、書桌以及小型書櫃。地板上凌亂不堪,不但有公會分發的課本和筆記用具,還有提燈和水壺等日用品,甚至連找不到對象可以一起玩的版圖遊戲或卡片遊戲等等那種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的玩具統統一應俱全。

我在這棟房子生活了約三個月的時間。至今不曾好好整理過。

公會學校今天放假。

唉……我看來打掃一下房間好了……

我打定主意的同時轉頭看向房間的中央。

於是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一具讓人喪失打掃幹勁的黑色物體不動如山地佔領了那塊地方。

是棺材。

上面蓋了一條薄毯子的棺材倒在我的床鋪旁邊。

名為柚葉的少女又變回了棺材的模樣。看來她應該正在睡覺。

雖說是睡覺,不過她可不是躺在棺材裡面睡,因為她本身就是棺材。

這具棺材是太古時代所打造的。據說,這個世界的創造者『公主』的魂魄就寄宿在上頭。

我跪在棺旁,用手指輕撫繪有符紋的表面。

又硬、又冰。儘管看似金屬,但我不懂這是用什麼材質打造而成的。

「喂,你還活著嗎?天亮啰~」

我從毯子上頭用手指一路沿著棺材表面輕輕地垂直滑下。

棺蓋一陣抖動,突然棺材的表面光芒四射。

「嗚哇!」

光線刺眼得使我捂住眼睛,光芒將室內照耀得一片白茫茫之後,強度立即漸漸轉弱。

棺材已從我的眼前消失。

取而代之躺在毯子底下的是……一名少女。

只有一顆頭探出在外,黑色的髮絲在地板上畫出無數條的弧形。

毯子上則浮現出優美的身體曲線。

「唔咪、唔咪……」

柚葉抽動嘴角發出奇怪的夢話。

「嗚、哈啾!唔咪……好冷喔……」

柚葉揉著眼睛抬起赤裸裸的身體,我連忙撇開眼睛。

「呼啊~天亮了嗎……時間還早吧……唔唔……總覺得睡得不夠飽哪……——也罷,不過天氣會不會有點冷?這樣會感冒的耶……」

「棺材也會感冒喔?……總之你既然覺得冷,那就好好把衣服穿上啊。」

我撿起柚葉隨地亂丟的衣服拋給她。

「呀!臭、臭小子!你趁本宮睡著的時候看過裸體了吧!」

「我才沒看咧!」

柚葉穿衣服的時候,我始終撇開頭面朝牆壁。衣物摩擦的聲音一直在我的耳邊繚繞,揮之不去。早知如此我還是離開房間比較好。

過了一會兒,柚葉終於穿好衣服了。

「話說回來,子民。本宮有個問題——你這邊有衣物可供本宮換洗嗎?」

「為什麼你需要換洗衣物?不是棺材的一部分會變成你的衣服嗎?」

「衣服就這麼一套沒得換了。內衣也是會髒的,不洗的話很不幹凈吧?」

「……這具棺材算起來還挺不方便的耶。況且我家沒有女生的衣物。

「為何?你都不送衣服給妻妾的嗎?照這看來你應該連一個女人都沒有吧?」

「我怎麼可能有妻妾……」

「哦……唔呣唔呣,這也就表示……」

柚葉看著我的臉露出一抹賊笑。

「哼哼,看樣子你還沒跟女人有過進一步接觸的經驗哪。原來如此,那麼本宮可以理解你昨晚拒絕的態度了。換句話說,你害怕跟女人深交是吧?」

「才不是你說的那樣嘞!突然聽人說啥吃還是被吃的,每個人都會害怕吧——你還好意思說我,自己剛才還不是在嚷著裸體被看見了一副覺得很丟臉的樣子!」

「那、那個才不是覺得丟臉!而是輕易被你這樣的子民看到裸體,有損本宮的神格!——真是的,這個時代怎麼變得這麼沒有神經!明明以前的人甚至會對直視本宮的臉孔感到惶恐……即使只是驚鴻一瞥,宣稱看到公主裸體的男人,當年可是都被處以形同死刑的流放外島之刑呢!」

「真的假的,那可真是恐怖的時代啊。」

「記得有一次,居然有一個企圖偷窺本宮入浴的無禮男子。他溜進宮殿的大浴場,從暗處盯著本宮看。但是,那男子在看到本宮玉腿的瞬間便噴出大量的鼻血而失去了意識。遭到逮捕的男子後來被處以鞭刑百下、遊街示眾與奴隸服務一百日之刑……看了本宮的裸體只需受這點程度的懲罰便能消災了事,那個男的也算佔到很大的便宜了哪。」

「……真慘。」

「如何?這下你應該有稍微了解本宮究竟有多麼偉大了吧。本宮的價值就是有那麼的崇高。」

柚葉一副神氣活現的模樣,雙手扠腰、抬頭挺胸地說道。

「只有看到腳就被鞭打一百下,怎麼想都不划算吧!又不是黑心酒場。」

「黑、黑心……!不、不准你把本宮跟那些下賤的人相提並論!看來你這小子是個偏激程度遠超乎本宮想像的無神論者哪!就連崇拜惡魔的異教徒信仰程度都比你高!」

「虧你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還好意思講得那麼難聽。」

「哼,你在嗆什麼。不過是一個連妻妾也沒有、乳臭未乾的小鬼,還膽敢如此囂張。」

「不用你多管閑事。」

「本宮看你別說是妻妾了,自出生以來就少有跟年輕女子談話的經驗吧。所以才會長成這種粗枝大葉且不以野蠻為恥的個性。」

「……不要逼我把你趕出去喔。」

「臭、臭小子,身為子民竟敢威脅本宮?你該不會不曉得頂撞公主的人會遭逢什麼樣的下場吧!」

「又是什麼樣的下場?」

「把耳朵掏乾淨仔細聽清楚了!企圖消滅全知全能的公主的人啊,會被丟到火山遭到烈火燃燒整整七天然後再被沉入海底整整七天,接著被活埋在土裡七次然後再從雲端推下去七次,最後被暴風雨吹去環繞世界七圈然後再被當作垃圾丟到超出七顆星球之遠的宇宙盡頭去!儘管害怕吧,顫抖吧!咿嘻嘻嘻!」

柚葉一臉極惡魔女般的表情高振雙臂,怪怪地放聲大笑。

「真被這麼搞第一天就死了吧。」

我丟下持續放聲大笑的柚葉,在隔壁廚房啃著土司邊。

舉頭看掛在牆上的月曆。

距離聖菲亞娜祭,終於剩十天不到了。

昨天禮拜堂的失敗又在我的腦里浮現。再這樣下去,慶典上我肯定會在眾多的觀客面前犯下失態的演出。

柚葉曾說過,老哥的存在形成壓力阻礙了我的Seed。

事實或許真的就如她所說的。過於害怕被人拿去和精英老哥做比較很有可能就是我低潮的原因。

但就算原因真的是這樣好了,我又能在所剩不多的時間做何改變呢。

「喂~雷恩!」

有人在房子外頭叫我。

那個聲音不正是師父嗎?我探頭出窗。

「師父早安。一大清早跑來,有什麼事嗎?」

我符紋師的師父赫爾斯正駕著馬車。

「有臨時上門的工作!你現在方便出門嗎?」

「是、是!」

我一口氣吞掉剩下的土司邊,匆忙下樓到工房做出門工作的準備。

我現在處於離家一個人獨居的狀態,所以必須想辦法賺取生活費才行。

可是要以一介職業符紋師的身分接案,需要先自學校畢業取得執照。所以我現在是充當符紋師的實習生以賺取報酬。

我坐上師父的馬車抵達了工作地點,場所是位在港口附近的燈塔。

赫爾斯師父是一名三十五歲左右的老練符紋師。很難想像纖細精緻的符紋竟是由那雙歷經鍛煉肌肉結實的手臂所描繪出來的。

從下巴到臉頰一帶茂密叢生的黑鬍子讓看似可怕的長相更加引人注目。實際上,他只要一生氣,魄力真有如雷霆之怒。

「燈塔的『符紋光石』因為昨晚的暴風雨失靈不再發光了。對方希望咱們可以在入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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