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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乃宮零號地區,因安全問題,四周全被拉起的鐵絲網隔開,禁止一般人的進入。且常有私營安保公司的警衛站崗放哨,給人一種戒備森嚴的感覺。
在距離零號地區約三十米遠的在建中公寓的停車場內,璃子停下了駕駛的SUV。
后座上只坐著宗太和雛田,不見京和燕的身影。
京作為緊急情況下的逃脫手段,正在遠方待命,當判斷情況危急之時,則利用宗太的能力瞬移過來救人。
燕的話,現在應該已經離開月乃宮,在真正的星空之下了吧。想必正從遠距離操縱動物,進行著接應這邊的準備吧。
宗太透過車窗,望著零號地區的荒野。
翻起的地面上,堆積著大量損壞的建築物的殘骸。難以想像這竟是自己所居住城市裡的一景。甚至不敢想像會在日本境內。
「就先在這兒等到燕大小姐的準備工作完畢吧。」
宗太朝著後視鏡點了點頭,以回應璃子。
璃子已從習以為常的女僕裝,換成了線條清晰方便活動的便裝。因為頭髮向上紮起的緣故,使得在后座也能清楚看見那白嫩的脖子。
宗太也是一件薄套頭杉加一條牛仔褲的不起眼打扮,雛田則是難得一見的緊身短褲打扮。為了不讓銀色長發影響發揮,出門前京像海邊那次一樣,幫她紮成了兩條辮子。
寂靜的車內,璃子打開了放在副駕駛席的提包。裡邊全是些危險的物品。從催淚彈和電擊槍,匕首及槍械那是應有盡有。而進行確認的她的手法也是相當熟練。
璃子有曾經接受過軍隊式訓練的經驗,這點已經從燕那裡聽說了。
鑒於本次行動可能會陷入月神刻印無法使用的狀況,於是她主動提出了同行的請求。
最初自己是拒絕的。可在她笑著說出「既然燕也參與了,本人又怎能放任不管」的發言之後,便放棄了對她的說服。對於僅有四人的自己這邊來說,她的確是位強有力的幫手。
光是這樣坐著等待,卻怎麼也無法冷靜下來。雖然計畫是等到燕的聯絡之後才能開始行動,但想必還要花上一些時間吧。
「可以稍微出去走走嗎?」
「請別太接近鐵絲網呢。被警衛發現的話可就要多費些工夫了。」
回答「明白」之後,宗太伸手準備打開車門。
可另一隻手,卻被雛田抓住了。
「去去就回喲。」
輕輕撫摸了不安的她的腦袋。
走出車內,首先被這片寂靜嚇得咽下了口氣。
聲響漸漸被遠方吸走。
彷彿自己的腳步聲在逃跑似的。
感覺就像獨自一人站在高上頂上那般。
不禁產生了這個世界上只剩自己的錯覺。
街道上沒了川流不息的行人,世界原來能變得如此安靜。
時針指向凌晨三點。
明明幾乎沒有路燈,可腳邊卻異常明亮。
因為散發著藍色光輝的天空,正淡淡照耀著整座月乃宮。
比真正的星空,要近許多。近得彷彿伸手就能碰到似的。
刻印如流星般在其中穿梭的樣子,真是一道純粹的美景。完全感覺不到邪氣。所以,對於在醫院找到小早川花梨之後所見的,刻印露出的那副凶暴本性,也只留下了一個脊背發涼、瑟瑟發抖的回憶。那不帶任何惡意、毫無感情向自己襲來的姿態,終歸,不是自己能理解的東西。
看著看著,意識和身體都彷彿快被吸走似的。
突然傳來的鳥拍打翅膀的聲音,讓他回過了神兒。
只見肩膀上,正停著一隻鸚鵡。那圓溜溜的眼珠,直直盯著自己。且完全不怕人的樣子。
「是燕學姐吧?」
「你猜。」
聲音是初次聽到。音調比燕的要高出不少。即便如此,能講出那熟悉的可疑腔調的,除燕之外也沒有其他人了。
事前她曾說過,為方便情報的傳達和共通,要派個使者來這邊。雖然那時還覺得莫名其妙,不過現在想想,應該就是指這隻鸚鵡吧。藉此,便可以同身在遠方的燕交談。而且這邊的情況也會通過鸚鵡的眼睛,被擅自看到。
「不出所料,只要離開月乃宮,就能隨意使用月神刻印了呢。」
「多虧如此吶。不過還是得小心謹慎。那藍色的刻印,正一點點兒的,擴大著範圍。」
「能停下來最好,要是照這樣一直擴大下去的話,難保不出問題呢。」
「不過嘛,在此之前,宗太同學會先將事件解決掉的咯?」
「就是這麼打算的喲。話說,京前輩人呢?」
「她啊,現在正幫咱做準備呢。反正行動開始之前,也沒別的事兒干。」
聊著聊著,鸚鵡的腦袋前竟不可思議地緩緩浮現出了燕的面龐。
「璃子在哪兒呢?」
「在前面停車場的車裡。」
「那,咱先去打個招呼。再過個不到十分鐘,準備工作就要完畢了,宗太同學也別磨磨蹭蹭的,沒事就先回去呢。」
不等宗太回覆,鸚鵡就張開翅膀飛走了。
離突擊零號地區行動開始還剩下十分鐘。有了明確的數字後,卻反而變得心神不定起來。
無視湧上的緊張感,他掏出了手機。原本就是因為有未了結的心事,才跑到外邊來的。
從記憶卡里,找出中條明人的號碼。
深呼吸之後,按下了通話鍵。
第一聲鈴聲過後,無人接聽。不過響起的撥號音,則正是未關機的證據。也並非沒有信號。只要對方有心肯接,應該會馬上通的。
第二聲鈴聲響起,他不由地咽下口唾沫。
對方果然不肯接的念頭變得越發強烈。
因此,在第三聲打通的瞬間,一時竟沒能接上話。
「實在沒想到你會是這種在深夜給別人打電話的無禮之徒吶。」
「這麼晚打你電話,非常抱歉。行了吧?」
電話那頭,竟嗤笑了起來。
「因為猜到你沒睡,才像這樣聯絡你的。」
「呵。」
「在哪兒看著吧?事態的發展。」
「不,我們不打算旁觀。而是準備介入。」
「那,我勸你們還是早早放棄這個念頭比較好喲。對月之子來說,這無疑等於去送死啊。」
「被小瞧,我們也很苦惱。像你的同伴甘粕燕那樣,從子刻印無法干涉的遠距離發動攻勢的話,攻略零號地區可能性還是有的。」
「別故弄玄虛了。」
對此,電話那頭的男子並未作答。
「可以讓我聽聽你特意打來這通失禮電話的目的嗎?」
「事後想和你見一面。」
宗太一口氣講完了想表達的內容。
短暫的沉默。
最初的反應,是被當作傻子般的嘲笑。
接著又瞬間轉變為了很感興趣的苦笑。
「原來如此。自暴自棄了么。」
「我想知道,銀色方舟究竟值不值得我們協助。」
「你沒有選擇的權力吶。除我這裡以外你應該無處可去了吧?」
「我真的沒有選擇的權力么?事態平息之後,你還能這麼認為么?同時帶著雛田和優姬,這意味著什麼,想必你應該非常清楚吧。」
這次,電話那頭則哈哈大笑了起來。
「還真是無賴的講話方式吶。我喜歡。好,等你平安歸來之後,就和你見上一面吧。待那時,你的身邊若真帶著那兩名少女,或許選擇權確實會落到你手上吶。」
「絕對,會三個人一起回來的。」
「我期待著哦,真田宗太。待著漫漫長夜結束後,再聯絡吧。」
說完,對方掛斷了電話。
依賴銀色方舟,並非自己的本意。
不過,若他們採取的行動真的是為了月之子的將來著想,真的認為那是正確的道路的話,那就應該考慮考慮,是否贊同他們的提議。
畢竟光憑自己,守護不了雛田和優姬。
好比現在,如此輕易地,優姬就被拐跑了。
剛準備合上陷入沉默的手機,卻又響起了電話鈴聲。
顯示出的名字是片桐巴。
「是,我是真田。」
「沒問題吧?」
「沒有。」
「終於摸清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