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蒙上了一層薄雲,世界也被寂靜所籠罩。
夜色中,一名男子卻漫步在月乃宮大學的大道上。
黑色的西裝、黑色的領帶。彷彿就是這片黑夜的代言人一般。
步伐悠閑且不失沉著,但相比這穩重的舉止,他的側臉中卻又顯現出深深哀愁。
男子名叫福島禮司。
前方,一座禮拜堂正等候著他的到訪。
禮司把手伸向那扇木製的大門。隨著一聲如同亡者悲鳴般的聲音響起,大門被推開了。
禮拜堂中,竟異常的涼爽。
沒有高溫夜晚的那股悶熱。也並未感到空調吹來的陣陣涼風。
每當皮鞋與木製地板相重疊,便會傳來枯燥的聲響。
當走到最後一列坐席的旁邊,禮司停下了腳步。
面前的彩繪玻璃正從上俯視著他。
但他的眼睛卻未對著玻璃,而是凝視著其他物體。
禮拜堂的中心,一名身穿修道衣的少女正虔誠地祈禱著。雙膝跪地,紋絲不動,不禁讓人懷疑時間是否已經停止。
「我記得,以前曾忠告過福島大人別再來此的。」
「你早知道我會無視忠告跑來這裡的吧?既然如此,那還算是忠告么?」
代替回答,少女站了起來。
「您是不是把我誤解為神一類的存在了?」
「即便真有誤解,我想也肯定是最接近的存在吧。是神是魔就另當別論了。」
「說惡魔還真是太抬舉了。」
少女將面紗翻上,並轉過身子。那雙藍色的眼睛,直直注視著禮司。
「確實對女性講這些或許太過失禮了吶。但我沒講錯吧?上杉杏奈。」
「我可沒這麼想過。」
「從死亡的咒縛中解放,連人的命運也能引導,我實在不認為這樣的存在還能被稱之為人類呢。」
「您想表達什麼?我聽不明白。」
表情沒有一絲改變的杏奈,用她那雙美得令人恐懼的眼瞳凝視著禮司,問道。
「這六年來,我走遍了世界各地。只為知曉輝夜姬的真相。及塞爾瑪不得不死的理由。」
「真是辛苦了。」
「不僅僅是我。許許多多的研究者也都曾向輝夜姬之謎發起挑戰,然後屢屢受挫。」
說完,禮司瞄了一眼杏奈的臉色。杏奈只眨了一次眼睛,視線都未曾移開過。
「據我的調查,死因明確的輝夜姬,只有塞爾瑪一人而已。第三、第四、第五名的輝夜姬全部只留下了一個在八月滿月的迎接之後陷入精神崩潰的記錄,連原因都沒有,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對外,則慌稱事故死或病死呢。」
「福島大人,為何要對我講起這些呢?」
「我想這件事你應該相當清楚。消失的並不僅僅是輝夜姬的生命。不論哪個國家,哪個機關,在八月滿月的迎接過後,其的研究團隊都遭到了全滅,資料數據也一併丟失。我還沒有傻到,會認為這是偶然。」
「頗有意思的發言呢。那麼您不應該找上我,而應該去求助相應機關才是。」
「就是你乾的吧?」
禮司冰冷的目光貫穿了杏奈。即便如此,杏奈依舊不為所動,只是靜靜地傾聽。視線不曾滑落,眉毛也未抖過一下。
「為何你要隱瞞。你究竟打算隱瞞什麼!」
「和您無關。」
「那麼,就換個問題吧。在真田宗太和立花雛田之間誕生的,那個月神刻印到底是什麼?」
「……您知道後又打算幹什麼?」
「我應該講過。我是為了知曉真相而活著的。只要知道就滿足了。就算,會奪走你的性命。」
杏奈以優雅的動作,再度背向了禮司。
她沉默不語地,望著彩繪玻璃。
「你對此不聞不問,即代表是無害的嗎?」
「神亦惡魔,這是由信者所決定的。」
「……這便是你的回答嗎?」
「舞台的幕布已經揭開。僅是一介看客的您,只能欣賞而已喲。」
「……如果這個故事,是屬於真田宗太和立花雛田的話,那果然,你只能作為惡魔吶。」
「我不介意別人怎麼樣稱呼。因為我很清楚,自己原本就不被允許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禮司很快便將視線,從再度變回祈禱姿勢的杏奈的背影上移開。他就這樣轉身向門,準備離開。
手指碰觸大門的剎那,他又一次轉向了杏奈。
「你認為,祈禱真能得到救贖嗎?」
「我並不渴望拯救世界。」
聽完身後少女的發言,禮司走出了禮拜堂,帶著對明知毫無意義卻仍不得不祈禱的少女的憐憫。
抬頭望向天空,薄雲散去,弦月已露出了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