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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太睜開了眼睛,映入眼中的是一面白色的天花板。
(原來不是夢啊……)
想繼續睡卻睡不著,即使進入夢香之中,也馬上就會被拉回現實。
這裡是醫院。房間內卻只有自己。空氣中瀰漫著獨特的味道。那消毒液的味道不斷刺激著鼻粘膜。
窗外射入了耀眼的光芒,原來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昨晚與疑似執行人的人物接觸。非但沒有逮捕成功還弄得自己滿身是傷,以致最後還被送進了醫院。對現在的宗太來說,這些就是昨晚發生的一切。
宗太緩緩坐起了身。瞬間,突然襲來的疼痛使他的整張臉都扭曲了。手臂和後背也隱隱作痛。
「早。」
被聲音嚇了一跳,他馬上環視了一下病房,只見京正伸直了腿坐在長椅上,肩膀上披著塊毛巾,表情顯得有些勞累。
「京前輩……」
宗太察覺到了,那微弱無力的聲音根本不像是自己的。
看到京安然無恙,宗太的心也安了下來。不過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昏迷之後所發生的事。
犯人抓到沒,里見如何了,還有……。
「立花呢?」
想問的事情一大堆。但在這些問題中,宗太最先關心起了雛田的狀況。他湊到京的邊上靜靜地等待著回答。如果雛田有什麼安危的話,可就……
「沒事了喲。出血雖然有些多,不過傷口似乎很淺。其實說到傷口還是宗太君這邊更嚴重呢。」
「是嗎……太好了。」
宗太的身心一下子就輕鬆了不少。
「約一小時前就醒了,意識也基本恢複正常了。不過現在還躺著呢。醫生說應該能在黃金周結束前退院哦。」
「……真是,太好了。」
腦中,關於昨天現場的記憶正在一點兒一點兒消失。無論沾滿鮮血的蒼白小臉,還是滿地皆鮮紅的記憶,都逐漸開始變得模糊。
「從我的角度說呢,稍微有些可惜了吶。」
京誇張地垂下肩膀。
「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呢!」
宗太下意識地咬住了這句本該無視掉的發言。
「不是不是。是說宗太君。」
像是驅趕蚊子似的,京輕輕地搖著手。
「什麼?說我?」
「其實是和別人說好了,如果你醒來沒問雛田狀況的話,就要把你狠揍一頓。」
「您神經病嗎……」
「黑田叔的命令喲,本以為是個好機會的說。」
一聽到這個名字,宗太趕緊確認了一下左右。
「我猜他現在正看著小雛的睡臉吧。」
說完,京打了個大哈欠。
「嘴張得真大呢。」
「都怪宗太君昨晚不讓我睡。已經頂不住了啦。」
京故意低下了頭,用斜眼瞄著宗太。
「請,請別使用會招來誤會的話語。」
「我只是說了事實而已吶。當時的狀況實在太糟糕了呀。犯人跑掉了,還要滅火,傷員的救助也不能放著不管。可瑞希和明人君他們都還在園內巡查呢。」
京憤憤地注視著宗太。宗太也無言以對。畢竟是因為自己太不謹慎,才導致事件的惡化。再說犯人也都沒逮住。
「給您添麻煩了。」
明明有提過禁止單獨行動,可自己依舊忍不住沖了上去。不僅如此,還讓雛田受了傷。
「對了,里見呢!?」
「她的話雖然是一起被送進來的,但只有膝蓋上擦破了一些皮而已,已經回去了喲。黑田叔還對她作了個簡單的筆錄。」
「……關於我們的身份呢?」
「至今還未作過任何說明。不過,或許已經覺察到了吶?她看上去感知能力很強大呢。」
「是嗎……」
對話到此中斷,京再次打了個大哈欠。
「那麼,現在換人。你就等著被臭罵吧。」
京惡作劇似地眯起一隻眼睛,隨後起身離開。代替她的是打開門走進來的黑田。
「看上去好多了吶。」
「嗯……」
黑田端正地坐在了床邊的圓椅上。
「那麼就說說吧。發生了什麼?」
因為自己昨天昏迷不醒,導致什麼證言都沒法提供。儘管和犯人接觸過了,卻沒有任何的作為。甚至還可能會給這第一次的搜查行動帶來不小的影響。這一系列的事件讓宗太變得有些沮喪。
「我按照黑田叔說的,陪立花逛了遍動物園。不過監視可疑人物的工作可是每時每刻都牢記在心上的。」
他思考了一下,繼續慎重地說了下去。
「日落時分,我們去了撫摸小動物廣場,然後在那裡立花聽到了人的慘叫聲。」
「那時和本部聯絡了嗎?」
「聯絡過了喲!還打過黑田叔的手機呢,可都沒接通。最後連巴老師那裡也沒有回覆!」
他的語調里充滿了一股想要解釋清楚的拼勁。
「已經查過發信記錄了喲。不用那麼焦急嘛。」
「既然如此,還需要特意跑來問嗎?」
「少煩,繼續。」
宗太那抗議的目光,在黑田的一句話下馬上軟化了。
「起初還聽不清到底在叫些什麼,但隨著慘叫聲越來越近,我聽到那人在大喊救命。」
因為受不了被黑田正眼盯著,他稍稍低了下頭。
「放任不管的話,就會有人死掉。一想到會這樣,就不禁想做些什麼。」
「就算死的是殺人犯,你也救嗎?」
黑田的質問使宗太猛地抬起了頭。他的心臟強烈地跳動起來。
他的腦中又浮現出了三年前的殘像。父親被殺時的那個瞬間,正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恐懼與憤怒控制了宗太的雙手,使它們發起了抖。的確,在自己的心中也存在著對罪犯的憎惡。但是,那並非就是全部。
「管他是殺人犯還普通人,我就是不想看見有人死掉!」
僅是這麼一句話,宗太就進入了亢奮的狀態。他大幅度地擺動肩膀來進行著呼吸。有種體內的血液沸騰了的感覺。
宗太深知人殺人是件多麼惡劣的事情。這是在三年前,父親在自己眼前被殺死的時候,被深深烙在腦中的。但對於宗太來說,不快與絕望遠比憎惡要強烈的多。
「當時雛田有說什麼嗎?」
「只是對我點了點頭。我猜立花也有著同樣的想法吧。」
這時,黑田長抒了一口氣。但在宗太的耳朵里,這口氣卻變成了失望的嘆息。雖然有些在意,不過他並沒有提問。眼下的自己才是回答問題的一方,應該要遵守順序。
「然後,我發動月神刻印幫立花彌補了視覺,便朝著傳出慘叫的地方跑過去了。」
「接著,就在瓦斯爆炸的地點,碰到了犯人?」
「是的。里見也……里見千歲也出現在現場。地上還躺著疑似第三名犧牲者的頭顱。」
「已經確認過身份了喲。石田幸洋,十九歲。是有名私立大學的學生,以及便利店強盜殺人事件的犯人。」
宗太跟著說了一句「這樣啊。」,然後繼續話題。
「疑似執行人的人物穿著上下一套的黑運動裝。身材不高也不矮。因為蒙著頭巾,所以看不見臉。」
「無其他特徵。和里見千歲的證詞一致吶。」
在此之前,宗太只要把經過一一說明即可。但是之後發生的事情,連他自己都沒把握能把當時發生的狀況清楚地傳達給黑田。
問題出在雛田身上。
「執行人近在咫尺,你們什麼都沒做嗎?」
黑田的語氣雖然不像是在開玩笑,但與平時一樣帶著一種柔和感。讓宗太能夠消除顧慮馬上回答。
「我也想過要逮住他的。本以為只要有立花的月神刻印在,是有可能抓住他的。」
「但是,結果卻完全不同。」
「沒有發動喲。立花的月神刻印。對方散發出了殺氣的時候,攻擊過來的時候,立花都沒有使用。」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明。」
「那為什麼會不明呢。」
黑田的語氣依舊柔和,但目光顯得十分認真。
「這種事不知道喲,我又不是立花!」
「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