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彈 櫻花盛開萬歲 【第3話·姊妹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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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制室的計算機可以控制到機構內部的各個角落。

不只是監禁者的房間,其它還有像是辦公室、接待室等等,也都是一覽無遺。透過觸摸電腦屏幕的動作,還可以將監禁者的資料傳送到自己的腦海里。監禁者的藥物管理、研究員與警衛的身分認證、甚至解放監禁者遭到《封印》記憶的電子密碼,全都儲存在計算機數據中。

計算機裡面記憶了所有人的數據與機構中全部的情報——只除了一個人例外。

除了這名叫作五寸釘的女性。

——我早已拋棄了一切。

五寸釘以手指碰了碰計算機的屏幕。平坦堅硬的屏幕表面,微微的熱度傳到了她的指尖上。

——我的存在,已經註記為『死亡』了。

派往『第二世界』的研究團隊,由於受到了《自毀》的波及,而《全數死亡》。因此在電腦裡面也不會有她的個人數據。身為唯一的倖存者,五寸釘主動要求將自己的存在抹消掉,她選擇在暗地裡為反世界間的交流奉獻一切心力。

之後沒多久,第三世界——外世界的發現,在OTV的大肆報導,以及BTV的參予下炒作得沸沸揚揚。五寸釘只覺得忍無可忍,難道又要讓同樣的錯誤再度發生嗎?這些人當真無法從過去的經驗中獲得教訓嗎?又要重蹈覆轍地將另一個世界當作玩物般耍弄嗎?

每個人都戴上了特殊處理過的眼鏡,只為了避免看到那些飄浮在『第二世界』中,滅亡生命體的殘留物化為死靈模樣的瘴氣。更打算乾脆藉此撇過頭,不願去面對這個事實。

「不可原諒……」

世界應該各自獨立,應該互不侵犯才對。

經歷過那種地獄的五寸釘絕不輕易讓步。

「五十嵐鐵平,如果你執意妨礙的話……」

那就去死吧。

五寸釘目光一沉,小聲說道。

*

T宇路口已經爆發了槍戰。

路前方是槍林彈雨般的彈幕,鐵平和槍之岳在一邊、『速水』則是隱身貼在另一邊的牆上,他們的腳邊躺著不少從剛才激戰至今因氣絕而倒地的黑衣人。

鐵平他們沖不出眼前的彈幕。除了偶爾伸出槍口威嚇性地射擊一下之外,完全無法消減對方的戰力,就連往前邁進一步也不可能。

「可惡,還真是棘手。」

鐵平一邊抱怨著,一邊卸掉已經沒有子彈的機槍彈匣,再重新裝填上新的。由於同樣形式的槍種都有好幾把,因此他已經拔下了不少插在腰間預備,但就算是這樣,對於突破眼前的困境還是沒有直接的幫助,他忍不住開始焦躁了起來。

「喂!『速水』!既然如此,就再度使出你的必殺技——透明人吧!」

「去死。」『速水』此時靠在對面的牆角,「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是『擬態』也只會被射成蜂窩罷了。」

將肉體透明化的『擬態』,只是利用對方視覺辨識錯置的原理,並無法貫穿物理性障礙。鐵平自己當然也很清楚這一點,不過眼前的狀況實在讓他忍不住想要發發牢騷。

喂……『速水』突然注意到什麼似的開口問道:

「那個女人沒事吧?」

「咦?」

鐵平往旁邊看了一下,只見槍之岳倒在那裡呻吟。臉上已經毫無血色不說,額頭還冒出了不少冷汗。鐵平發現她的右手指正在滴血,不禁嚇了一跳。

「妳、妳還好吧?」

我沒事,槍之岳氣若遊絲地回答,不過看在鐵平的眼裡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看她的樣子似乎因為出血過多,對體力造成很大的影響。

鐵平咬牙回想著。這一路上,他們跟著獲得地圖資料的槍之岳查訪了許多可疑的地方,可是全都撲了個空。而槍之岳的體力便是在這段時間逐漸消耗掉的,看她現在的狀況,很可能已經撐不下去了。

「……喂,『速水』。」

「嗯?」

槍聲才停了短短的二秒鐘便又馬上響了起來,鐵平搗住耳朵提高音量說道:

「五寸釘的那招究竟是什麼?」

鐵平想到了『速水』和五寸釘的那場戰鬥。五寸釘的手槍明明被奪走,卻在被瞄準的瞬間消失,接著又出現在別的地方——至少看起來是這個樣子。簡直就和『速水』的『擬態』沒有兩樣。

「可是五寸釘不是內界人嗎?她應該不會『擬態』才對吧?所以說……該不會她的真實身分……其實是『第二世界』的生命體吧?是這樣子嗎?」

「嘖,果然是個單細胞生物。」『速水』很不耐煩地響應,一臉超級不屑的表情。「她是貨真價實的內界人,而且還是隸屬於過去和『第二世界』有著深厚關係的那個團體的一份子。這點剛才不是已經跟你說明過了嗎?」

鐵平想起前不久『速水』才說過的話。

內世界在得知『第二世界』的存在之後,立刻就組成了一個研究團隊。五寸釘便是其中一名研究人員。

研究團隊和『第二世界』的生命體展開了對話,同時也向他們介紹內世界的科學技術與文化活動。不只是放映內世界的一般生活影像,也說明內世界的言語系統,甚至告訴沒有過個性的他們,如何試著去擁有自己的個性。

結果,卻造成『第二世界』的《自毀》。

研究團隊也在這場災難中全軍覆沒。

只有五寸釘一個人倖存下來。

『速水』又重新說明了一次。「這樣子你懂了吧?她之所以會如此執著,以及非殺你不可的原因便是在此。」

不能再重蹈覆轍。必須防範第二個《自毀》悲劇的發生。因此,必須消滅掉所有會造成那個結果的可能性——正因為五寸釘曾經經歷過最糟糕的事態,因此她認為就算得讓自己的雙手沾滿血腥也在所不惜。

「那樣的經驗已經根深蒂固地深植在她的信念當中,因此不管你再怎麼反抗,也無法改變她的意志。」

鐵平還沒有傻到搞不清楚這一點。

「……這我知道。」

五寸釘的行動,如今已經和保護外世界存亡的意義畫上了等號。這個部分鐵平並不是不瞭解。當自己親眼目睹了蔓延在『第二世界』間的種種慘狀——自然可以實際體會到五寸釘想要預防的究竟是種什麼樣的災難。

但是,就算如此……

「說懂嗎——其實是似懂非懂啦。」鐵平接著埋怨道:「但這樣子不代表我和小緣就得要犧牲啊,這兩者又有什麼關係了?」

為了拯救外世界而殺害外界人——再怎麼想都覺得怪怪的,不管用怎樣的大義名份去美化那樣的犧牲,都讓人無法接受。

「對方應該也知道吧。」『速水』冷哼了一聲。「就這點來看,你和她根本就沒什麼兩樣。」

「沒什麼兩樣?」

「對你而言,就算世界毀滅也不干你的事;而就五寸釘來說,你們的死活同樣地也是和她無關痛癢。」

「…………」

「所以,接下來就是彼此意志的相抗衡了。說得直接一點,就是最後看誰贏了,誰就是正確的。」

什麼結論啊?鐵平忍不住這麼想著。

為什麼其它世界的人看事情的角度總是這麼極端呢?難道就不能把事情想得簡單一點嗎?

這次的事件也是一樣。在執行所謂的為了不重蹈覆轍而去消除記憶、甚至是殺人滅口之前,還有更應該去做的事情才對吧?

比如說——

這時,鐵平的腦海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那麼。」他向『速水真事』問道:「你又是怎麼想的呢?」

他以一個『第二世界』生命體的立場,對於五寸釘的行動,以及如今自己企圖阻止對方的行為,又是抱持著怎樣的想法?這便是一時閃過鐵平腦海的疑問。

『速水』挑了下眉頭,轉開了視線。「你剛才問的……」他面露厭煩神色地吐了一口痰。硬是轉移話題,又回到了剛才提及的五寸釘瞬間移動的談話內容。

「五寸釘的那種動作,來自於他們拿手的在世界之間移動的技術。你被送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不是被戴上一個像手錶一樣的東西嗎?用那個東西設定坐標就可以自由地變換自已的位置。」

「天啊!真是個無敵道具耶!所以意思也就是說……敵人很有可能現在就直接出現在我們的背後啰?」

「當然可以。不過,他們的手下好像並沒有配給這樣的道具,畢竟若是被我們奪走的話,對他們來說未免也太危險了。現在持有那樣物品的只有五寸釘一個人而已吧,當然,這個機構中應該備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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