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章 夏目吾郎的榮耀與挫折II

"醫師~~夏目醫師~~夏目醫師~~"

稍微嘶啞的聲音連續呼叫我的名字,一邊朝我接近.有夠吵的,我心裡這麼犯嘀咕,臉同時從文件堆中抬起.真是的,這所謂的醫師,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大堆非寫不可的東西呢.而且,還全都是些再怎麼拚命寫,都不會有人看的報告書.

"我說醫師啊~~夏目醫師~~"

我對著背後的聲響說:

"吵死了."

"可是"

"不用一直叫個不停我也知道啊."

一起身,白袍便在膝部附近晃動.穿上這東西已經快五年了,頭一次穿上時總有股說不上來的威嚴感,同時卻又覺得這單薄的一塊布根本就靠不住,就這樣同一件衣服所引發的矛盾感覺讓我不知所措,但是如今那種困惑以及膽怯已逐漸蕩然無存.

如今我的立場,是個研修醫師.

已經通過國試,也就是醫師國家考試,立場上可說是個堂堂的醫師了.但是,名義上雖然是醫師,卻仍是個初出茅廬的菜鳥,實際立場不過是個學生罷了.目前,一邊在研究所留了個學籍,同時以研修醫師的形式站上醫療第一線.

說穿了只是個半調子呢.

雖然是醫師,卻也不是醫師該這麼說嗎?身為醫師的真正資格,也就是知識或經驗根本嚴重不足.

我充其量就只是個單憑一張薄薄的醫師執照撐場面的存在罷了.

"三O七號病房的田中先生想要止痛劑耶,請問該怎麼辦呢?"

站在眼前的是護士澤口有希.

身為護士還染褐發,當班時反而頂著一張畫得仔仔細細的妝容.大概是很注重外表的那種人吧.她是個眉清目秀,外型亮眼的美女.只要換上便服,毫無疑問地必定嬌艷動人.

"啊呀,那個怪老頭喔."

即便剛剛一直很不客氣,但是口氣不自覺地又鑽為像在逗人似的,大概是因為她正好是我喜歡的類型吧.而澤口有希似乎也有察覺到這一點.

"真的很誇張耶,一直"好痛"地大呼小叫.鬧得人仰馬翻的.生得一副大塊頭,臉看起來也很恐怖,可是實在很懦弱."

她說著,眼神往上瞅著我.

我意識到其中所潛藏的意義,不過當然還是繼續裝糊塗.

別看我這樣,畢竟也是個有家室的人了.

"恩,怎麼辦呢,讓我看看病歷吧."

雖然表面上假裝確認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記號,卻不代表我已經心中有數.不過是止痛劑而已,增加劑量應該無所謂,但是目前所開出的劑量已經不少了.再繼續增加好嗎?其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連這種事情都經驗不足的我實在是毫無頭緒.我徉裝思考,一邊環視室內指導醫師田村不在.牧村醫師也不見人影.哎,穿白袍的,也就是所謂的"醫師"只剩下我了.護士長以看似憂慮的視線往這瞄了一眼,此舉讓我慌上加慌.

"現在開出的量已經很多了耶"

我彷彿自言自語地試著這麼呢喃.

不愧是工作時必須一邊留意各種風吹草動的護士,澤口有希隨即就給了我提示.

"是啊,的確是慢慢多了那麼一點呢."

多了那麼一點奇怪的講法,不過,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雖然慢慢增加中,但是還存有一大段空間,仍然處於能加上"一點"這種辭彙的階段.所以,即使增加劑量也是在容許的範圍內

我鬆了一口氣,同時所出指示:

"那就先開二十五毫克的服他寧吧."

我將指示寫進病歷,接著遞給澤口有希.我懷著感謝之意,對她露出一笑.澤口有希也回以一抹媚態表露無疑的笑容.

謝謝.不會、不會,別客氣.

就像是那種感覺.

即便是像我這種新人,護士姑且還是會當作醫師一般看待,交談時多半都會用敬語.不過,她們的實際知識卻遠比我們豐富,放手交由她們全權處理,大概都會幫我們妥善治療吧.相對而言,即便擁有醫師執照,萬一碰上什麼突髮狀況,我們就只有驚慌失措的份,完全沒有能力妥切處理.真的,現在的日子每天都只會讓人沮喪泄氣而已.

"您知道前一陣子,西麻布那裡好象開了一家新的夜店耶."

澤口有希假裝確認病歷上的指示,一邊這麼對我說.

我都已經口頭傳達過指示,也不可能搞錯些什麼了,她應該趕緊到患者那邊去,更何況病患都已經大呼小叫地喊說:好痛"了.

她這樣的舉動是什麼意思用膝蓋想也知道吧.

"哇,夜店啊.是什麼感覺的店啊?"

"好像是以黑色係為主.聽說選曲什麼的都很棒,裝潢也很時尚.我是聽去玩過的朋友說的.我是聽去玩過的朋友說的,還真想去看看呢."

快點約我吧,她是這個意思.

大概就是那麼一回事.

我以滿臉笑容打迷糊仗.

"黑色系的喔,我對那種顏色最沒轍了."

"咦~~現在很流行啊~~"

"我都已經不年輕咯."

接下來,該如何逃離現場呢?

澤口有希嗤嗤發笑.

"夏目醫師,您不是才二十五歲而已嗎?"

"已經算得上是不折不扣的大叔啦啊,剛剛教授有事叫我."

哎,實在有夠假的.

"那田中先生那件事就拜託你了."

是~~,澤口有希似乎很無趣地回答.

不妙、不妙.好象有那麼一點昏頭咯.被那種像小貓咪一樣的水汪汪大眼睛緊緊瞅著,不自覺地就想出手了.而且只要一出手,就一定抓得住.啐,我是在想什麼東西呀.要是東窗事發,一定會被小夜子給宰了.啊,不對,她一定會默默躲在暗處沮喪難過吧.

她就是那種個性.此起被羅里羅嗦地罵個沒完,那樣子還更讓人難受

我擦著滿頭冷汗,一走出醫護站,護士長就從背後叫住我.

"夏目醫師."

"啊,是的,請問有什麼事嗎?"

面對感覺上就是個能幹女強人的護士長,我不自覺地也以敬語回話.而且,大學附屬醫院的護士長,也是個頗有權利的職位.

"怎麼樣,多少慢慢習慣了嗎?"

"恩,拖你的福."

"話說回來,夏目醫師"

"什麼?"

"真想不到您還是個愛老婆的正經丈夫呢."

嗚呼呼,護士長一邊笑著,一邊扔下我快步離去."小心一點喔",還丟出這麼一句話.唔.怎麼覺得好象被大家耍著玩呀.話說回來,小心一點?是要小心什麼東西啊?還不夠熟的診療?還是澤口有希?

哎,管它是什麼都無所謂啦.

"稍微偷個懶吧"

我這麼低喃,雙腳隨即朝屋頂移動.不去抽口煙,根本就撐不下去.教授叫我那件事,當然是為了逃離那種場合所編造出的謊話.

當我玩弄口袋裡的香煙,邊往前走時,一旁的公共電話躍入眼帘.那是在這時代還很罕見的粉紅色投幣式電話.口袋裡除了香煙之外,還有買香煙找的三十圓零錢.這也就是那個人家說的什麼"命運的暗示"啊.恩

我站到公共電話前,決定遵從那微小的暗示.

咯鏘.

一枚,十圓硬幣投了進去.

咯鏘.

兩枚,投了進去.

咯鏘.

第三枚也先投進去吧.雖然覺得應該不會將那麼久,不過還是先投進去再說吧.反正口袋就剩下這些嘛.

我撥了兩組四位數的數字.因為是自己的家的電話號碼,不可能會撥錯.

"喂,這裡是夏目家."

第五聲時,我聽到這樣的聲音.

我仔細咀嚼著湧上心頭的情緒,一邊說:

"嗨,老婆."

小夜子在聽筒那端嗤笑著.

"哈落,老公."

我最喜歡小夜子這種有點裝模作樣的聲音了.

我在大學畢業的同時,就和小夜子結婚了.

高中時期的朋友毫無例外地個個都覺得訝異.

"要不要緊啊?你該不會是昏頭了吧?"

甚至還有人一臉嚴肅地這麼問我.

我在高中時期的確不正經,整天只會遊戲人間,出手勾搭各種女孩子,不是徹底甩人就是反過來徹底被甩.當時甚至是樂在其中.哎,實在稱得上是個浪蕩子了.

但是,自從遇到小夜子之後,我二話不說立刻停止繼續遊戲人間.

甚至連我自己都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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