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章 夏目吾郎的榮耀與挫折I

"真受不了,那個講師絕對是個蠢蛋啦!只不過是補習班裡的小講師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嘛.聽說以前好象參加過什麼學運,就整天自以為是了不起地老把那些往事掛在嘴上.那副德行啊,根本就就是自爆其短,反而顯現出他自己有多失敗嘛."

我不地吐出這些話來,小夜子嗤嗤發笑.

"吾郎,看起來還真是神采奕奕呢."

"啊?什麼啦?"

"你每次都這樣啊,吾郎在說人家壞話的時候,看起來好開心呢."

我陷入沉默.

常常,都是這個樣子.

小夜子總能若無其事地說出彷彿一劍刺進我胸口的話來.她也不是想要挖苦或批判我.怎麼說呢,小夜子就是不來凡人常做的也就是我常做的那一套麻煩事.她只是會把心裡想法如實說出來而已.

所以,那話是十分貼近真實的.

有時候還夾帶著不想看或不想聽的事情.

我頓時啞口無言.

簡直就像是面鏡子,清清楚楚地暴露自己的模樣.

""

我朝她看了一眼,只見小夜子笑嘻嘻地往前走.

不過才十月底,今天卻冷得不得了,她穿著一件駝色的粗呢連帽短大衣.或許是大衣尺寸稍微大了一點,她雙手直到指甲附近都藏在袖子里.她本來就不高了,再加上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簡直就像個小學生.況且,她還有一張娃娃臉,外表比實際年齡小了兩、三歲.據說在學校也常被二年級的當作低年級學生看待.我們有好一會兒就這麼沉默地不停走著.我們所吐出的白色氣息一會兒出現在冷冽的空氣中,一會兒又消失了.

我們身處於一個大公園中.這裡以前有座統治本地的藩主的城池,所以現在被稱為城址公園.不過,這裡根本就沒什麼可稱得上"城址"的遺迹.頂多就只是一部分的石牆而已.明治維新時,當時這裡的藩主投入佐幕派陣營,直到最後關頭始終都與討幕派拚死奮戰,過去被稱為"名城"的城池也因此毀於一旦.

還真是個死腦筋的藩主大小啊.

趕緊投靠佔優勢的陣營不就結了嗎?

要是我的話,一定會這麼做吧.

周遭林立著高聳的樹木,我們走在鋪設於林間的蜿蜒遊園步道上.目的地是位於前方的博物館.雖然是個高中生,小夜子卻很喜歡陶瓷器,就是她說想來看博物館所展的"安土桃山時代陶器展".我本身對於什麼陶器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只要小夜子高興,管它是陶器展或是書法展都無所謂.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逞強.

"我又沒有說人家壞話的意思.這本來就是真的呀."

"恩、恩."

小夜子仍舊面帶笑容,一邊點頭.

"我知道您的意思."

您什麼您嘛."

"這也不是什麼無中生有啊."

"恩、恩.的確."

"說到底,日本這個國家敷衍了事的人實在太多了啊!就算覺得奇怪,也自豪會一笑置之,或是打馬虎眼矇混過去.我呀,最討厭那樣子了.總覺得奇怪就應該說,默默地不講話才奇怪哩."

哎,還真是狗屁不通的歪理.說著說著,連我自己都覺得丟臉了.為了掩飾自己的丟臉,說到一半乾脆就以半開玩笑的語氣,誇張地滔滔不絕陳述本身主張.只見小夜子仍舊笑嘻嘻地笑個不停.

當我想繼續那幼稚的主張時

"我說啊,吾郎."

小夜子非常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

"像那樣子活著,很累人吧."

"累嘛"

"好了、好了,別想這麼多嘛.我呢,並不討厭吾郎這一點喔.我講那些可沒這個意思喔."

知道嗎,她說著,以無邪的神情仰望著我。

""

我兩三下就被這話堵得無言以對.

我的腦袋轉來轉去地想東想西,簡直相個搞笑藝人一邊耍寶,一邊企圖隱藏本身膚淺的自尊心,到頭來小夜子卻那麼輕而易舉地就傳達出她自己想說的話.而且,還一針見血.我的熱血辯論完全不敵小夜子這樣的絕技,甚至不夠格正面較量.

"啞口無言"就是這麼一回事呀.

我為什麼會和小夜子交往呢,連我自己有時候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一般而言,一個教室里總會有三、四個,只要她在場就能把氣氛炒熱、引人注目、不知道為什麼笑聲總是很嘹亮的女孩子。那種女孩子,大多也都很早就和男生交往了反正在很多方面都很容易溝通.

我喜歡的就是那種簡單易懂的女生,適度地和她們玩玩和合乎我的本性,大概是因為我本身也是個簡單易懂的人吧.

就像是面鏡子,簡單來說.

自然而然地會追求和自己一樣的東西.

但是,說到小夜子,卻是截然不同的類型.她感覺上傻呼呼的,真要歸類的話,應該算是班上那三、四個不引人注目的一群。不能算美女.也不能說很型.平常話很少,有時候還會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麼.

每當那種時候,我就會感到非常不安.

那些簡單易懂的女孩子再怎麼說就和鏡子一模一樣,只要稍微窺探自己的內心,就能夠摸清楚她門的心思.

但是,小夜子就不知道了.

她和我不同.

不論再怎麼窺探自己的內心,都找不到任何答案.

該不會,就是因為這一點我才會被她吃得死死的吧.

我和小夜子的邂逅,是在一場文化祭的慶功宴上.

我稍微晚了一點才抵達會場.

"喂,夏目.怎麼這麼慢啦."

我才剛進店裡,朋友森就這麼對我說.

那是一家離站前有些距離.感覺上白天是咖啡廳,晚上是居酒屋的店.店主是一位叫做潼口先生的校友.然後呢,像這種辦法動的慶祝場合,多少喝點酒也會對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正因為如此,森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了.

"你啊,這麼早就喝掛咯."

我苦笑著回答.

"還真是盛況空前呀,幹事."

我語帶諷刺.

現場最起勁的就只有森一個人,店裡安靜到讓人無法聯想是文化祭的慶功宴.正常情況下,現在就算有一、兩個人喝到不省人事也不足為奇.

森慪氣地說:

"都是因為我這個幹事大人太偉大了嘛."

"我看是偉大過頭了吧."

"又不是我的問題.好不容易把S女高的叫來,沒想到她們這麼不起勁,無聊死了."

所謂的S女高,是本地最優秀的千金名校.

而我年的則是第一高中大多會簡稱一高就是了人家和我們這所一高的笑風截然不同.我們學校真要歸類的話,就是那種平民化又粗魯的學校.就算如此我們也有很多成績好的傢伙,在這區也算是升學率首屈一指的學校,不過那種有辦法,有品的傢伙大多會選擇到私立學校去.以結果論,來我們學校的應該全都是些有點沒品的傢伙吧.

而我當然也是那沒品傢伙的其中一員.

"你有叫S女高的人來喔."

"不是啦,坂崎的女朋友不是S女高的嗎?所以才能一起叫過來嘛.畢竟都是些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耶,算得上是個好機會吧.可以和她們說上話呢."

"所以你就不顧一切地巴上去咯?你啊,到底有沒有尊嚴呀?"

"你很吵耶."

森仰頭猛灌手上的啤酒.

"逮到機會就各自帶開了啦.有些女生還蠻可愛的耶.你前一陣子不是才剛和早樹分手嗎?順便找找下個女生嘛."

我皺起臉來.

"別提早樹了啦!"

"你這傢伙,還真是有夠過分的呢.每次都這樣若無其事地偷吃"

"就叫你不要將了啊!"

我想逃不,是始終逃避著事實,於是向店家內側走去,但是隨即又慌慌張張地停下腳步,對森說:

"你可千萬不能向女孩子她們提起早樹的事啊."

咿嘻嘻,森笑了.

"等你逮到哪個可愛的女孩子,我一定快攻讓你立刻穿幫."

"饒了我吧."

我邊說,視線已經移向店裡.

話說回來,還真是有夠安靜的呢.幾乎沒什麼人大聲喧嘩.而且,男生女生各自乖乖地分坐兩邊.看這情形,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把人集中起來嘛.

當我想著這些事時,視線與某個坐在通道旁的女生對上了.從感覺立刻就可以知道是S女高的.我索性放手一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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