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會,我是詹姆斯·博德。
凱朵·亞凱迪米(以下簡稱CA)……不是龐德嗎?
──謝謝,以前大家都會這麼問呢,不過自從我擔任雜誌的作家有點名氣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會這樣問我了。
CA我自認自己在這方面還挺敏銳的,畢竟我在演藝界待過的時間也不算短嘛。
──不愧是凱蒂。雖然這樣說有些唐突,不過溫哥華奧運就快到了呢。
CA我倒還沒有什麼切身之感。
──本季您似乎減少了很多演藝活動,是因為滑冰的關係嗎?
CA可以這麼說,畢竟是難得一次的奧運,而且我也跟事務所商量過,我告訴他們,如果能在奧運獲得不錯的成績,對演藝活動也會有正面的幫助。
──原來是這樣啊。對了……我想問一些您可能不太方便回答的問題。
CA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說真的,畢竟這半年來我都相當沉默嘛。
──聽說您已經有半年沒有接受過滑冰雜誌採訪了,這是真的嗎?
CA正確來說,是所有的採訪。
──這樣啊,那麼我想先問問關於今年春季世界錦標賽的事。
CA糟透了,就這樣。
──別那麼消沉嘛。問題是出在技術部分還是精神方面?
CA這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我在大會開始前遇上一些討厭的事。
──您是指二月在日本的時候嗎?
CA算是吧……
──方便的話,可以透露一下嗎?
CA抱歉,這件事我想改天有機會再談。
──了解。聽說在這個賽季,您換教練了?
CA正確來說,是與以前的教練恢複合作。
──對方是從小培養您的迪布·皮加洛教練吧,為什麼會做這個決定呢?
CA是感覺問題。
──可以說得更具體一點嗎?
CA因為迪布是最了解我的人。
──嗯,據我所知,您之前與他分道揚鏢似乎是因為您演藝生活的關係,關於那一方面,現在已經解決了嗎?
CA雖然我還是無法24小時都把心思放在滑冰上,但我還是以比較接近的方案讓他妥協了。
──那具體來說,您現在大概會放多少時間在滑冰上呢?
CA大概23小時30分鐘。
──原來如此(笑)。接下來,我想請教您關於今年表演用曲的問題,您在本季的表演當中,有沒有什麼是您希望本志讀者特別注意之處?
CA……旋轉之外的動作吧。
──之外是指。
CA因為我希望能讓其他人更注意我旋轉之外的動作,所以努力鍛煉。
──聽起來真棒。
CA還有,這次我在短曲及長曲部分都準備了新的用曲,至於是什麼樣的內容,還請各位拭目以待。
──一定會的,那麼您這次在奧運的目標是……
CA目前先放在十名內。
──聽起來挺保守的,我還以為您一定會提到獎牌呢。
CA因為有人提醒我盡量不要說大話(笑)。
──事務所的人嗎?
CA很多人。
──……其實,我個人是第一次和您見面,也是第一次採訪您,不過,我覺得您和我事前所了解的形象有很大的差別。
CA所以呢?
──是您在這半年間有什麼改變嗎?
CA沒有。
──那麼有改變過目標嗎?
CA怎麼說?
──您的夢想是成為好萊塢演員吧?
CA那是不會變的,絕對不會。
──可是,您只有16歲,等溫哥華奧運結束後,您會繼續滑冰嗎?
CA我還沒想那麼多,我認為光是能否留下好成績這一點,就足以改變我的決定了。
──那麼,假如您拿到金牌就會退休嗎?
CA……我認為自己已經從做夢少女的階段畢業了。
──真不好意思,抱歉,在這裡說說我個人的想法,其實您是我特別期待的選手呢。
CA為什麼?
──因為我也是您的支持者。
(月刊滑冰焦點──2009年九月號)
***
奧運季已進入八月。
除了休息日之外,我每天都要往返的越野長跑路線旁的樹木,此刻也帶著濃濃綠意迎接艷色盛夏的到來。這些日子,我都注意著那樣的景色變化──如果回顧我當初的情形,光是這點就值得驚訝。
最近,我已經能行有餘力地突破50分鐘,或許是因為習慣的關係,我恢複體力的速度也比以前還快;不知不覺間,我也總算能開始以像樣的動作進行滑冰練習。至於瑪雅,雖然我已經做好她可能會縮短時限的心理準備,但是她卻絲毫沒有想那麼做的跡象。
夏季的新敵人──酷熱。
由於去程是在清早,氣溫狀況還算可以,可是在冰上練習之後,要拖著疲憊身軀跑動的回程,就會感受到北國短暫夏季的頑固毫不留情地傾注在我身上,而且聽說今年還是特別熱的一年。光是從冷氣強烈的滑冰中心走到外頭,就宛如置身地獄一般,接下來的長跑更可稱得上是灼熱地獄。
有樹蔭的部分還能忍受,但是午後的直射日光卻很無情……正確來說,我甚至感覺到兇猛,或許就連伊索預言中充滿智慧的太陽,也無法不對我耀眼的一百億美金美貌產生嫉妒之心吧。
雖然和去程不同,回程沒有時間限制,但是花的時間越多,回去時瑪雅的表情跟語氣就越加苛刻,那個幾乎可說是不懂得讚美的女人,在能損人的時候絕對不留情面。這方面,她倒是與那彷彿討厭鬼化身的銀河夫人十分相似。
而且,跑完回程之後還有苦頭在等著我。
和之前不能在室內滑冰場滑冰,只能進行身體能力的強化訓練之時相比,現在我則是改到木屋周遭的山丘,在藍天與綠地之間進行訓練。原本以為心情上起碼會比在室內好一點,實際上卻──
「你什麼時候變成狗了?」
我的雙腳在扛著杠鈴蹲跳的訓練中受盡折磨,最後我終於到達極限,手腳撐地趴在草皮上……還因為過度疲勞吐出舌頭;瑪雅看見我這副德行,便面不改色地吐出這句話。
「其實,我是被嫉妒我美貌的巫師施下法術才變成這樣的。」
「少說廢話,還不快站起來。」
……現在是使用數個大小不一的皮球,持續做著類似有氧舞蹈及新體操的動作。動作再快一點、再大一點、再美一點、再快一點、再劇烈一點、再用力一點、再快……
只要我稍微放鬆──以輕鬆一點的姿勢來做,立刻會被識破,她能瞬間看破我有意無意的放鬆,其觀察力確實值得佩服。
目前主要是訓練腹肌與背肌,有時則以手臂及腰部、腳及腳踝為重點,視情況而定,有時甚至連手指都會訓練。花式滑冰與芭蕾等藝術部分的完美姿勢,還有轉換過程的美感,瑪雅對於這些都不許輕忽。
能在滑冰中心滑冰,也象徵著其他訓練課程將移到返回木屋後進行,因此一天的練習量,無論是在質或量方面都同時倍增。這也代表,從一開始就十分辛苦的練習內容更是變本加厲;順帶一提,我開始進行冰上練習的最初五天當中,就有兩天全休的紀錄。
連日來,我默默忍耐著嚴苛的指示,各項訓練內容的密度也持續上升。
某一天──
「嘔……」
我整個人癱在草地上,不僅以雙手雙膝撐著地面,還發出那種一點公主氣質都沒有的難堪聲音。
我終於失態了。
「嘔……唔……」
我的咽喉劇烈地收縮、擴張。
講得更明白點,就只是胃裡的東西倒流而已;食物在口內咀嚼後進入體內,有時這種生物機制也會錯亂,要舉例來說的話,就像是小規模的亞馬遜河口逆流景況,可是這絕對不是會定期發生的現象。
「嘔……」
第三波嘔出。
將所有東西拋出的我,憑著僅剩的尊嚴收起那動物般的姿勢癱坐在草皮上。我的肩膀劇烈起伏,汗水也陸續從臉頰滑落,其中或許還混有一些眼淚吧。夏日的陽光直射而來,加上沒有底限的嚴酷訓練,我的身體終於對自己發出哀號。
當我從身體的反撲中獲得解放之後,取而代之的,是帶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