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Short program:Road to dream 第五章 鶴紗,士別三日

2006年花式滑冰全日本錦標賽,女子單人短曲。

在全部共28位選手中,至藤為19號,而我是緊接在至藤之後的20號。

在每五人到六人分組之後,我的表演順序被排到了第四組的第四位。純粹就順序來看的話,這還算是相當理想的位置。

第一組已經開始進行開賽前六分鐘的練習。

會場的氣氛很快就熱絡起來,這種非國際性的比賽,難得會看見這麼多的觀眾,由此可知這場比賽有多麼受到矚目。

在第一組當中,有至藤之前的全日本冠軍安友毬。雖然已經是25歲的選手,但或許是仍維持高水準的技術加上她對滑冰的專註態度,讓她相當受到觀眾歡

迎當然,她受歡迎的程度也在我之上。

雖說只是練習,但每當她完成一次跳躍,場內就會響起一陣格外響亮的掌聲與尖叫聲。

她還真是受歡迎呢。

我看著設置在選手休息室中的電視,小聲地說著。

在我身邊還有其他等待上場的選手及幾名教練,因此我不能說出真心話。

你在這裡呀。

高島教練出聲對我說道。

嗯,我想先看兩、三個選手的表演。

距離我分組上場的時間,至少還得等兩個小時以上。

做做暖身操、休息、接著讓身心放鬆,提高集中力。按照這個步驟去準備就行了。

***

我的心臟跳得很厲害,雖然已經有三名選手滑完了,但他們的緊張與壓力,也讓我感同身受。距離我上場明明還有很多時間,現在卻這麼緊張。

第三位進行表演的,是在練習中展現絕佳狀況的安友毽,但是她卻犯下了兩次跳躍失敗這種一點都不像老手會犯的失誤。這對後面的選手來說,也會形成

一股不小的壓力。

為了集中精神,我離開電視機前到會場的大廳,躺在一張沙發上。在其它沙發上,也能看到其他的選手和教練。

能夠參加這場大會的選手,都是國內選出的滑冰精英。其中我和至藤是為了爭奪奧運的代表資格,而餘下的選手也都是在爭奪四大陸錦標賽的參賽權。另

外,對於許多無法參加國際比賽的選手來說,這場全日本錦標賽,對他們而言,也可說是規模最大的大會。

對每個選手來說,這場比賽都意義非凡。

***

第二組的選手表演結束後,接著進行15分鐘的整冰作業。在此之前已經有10位滑冰選手在冰場上傾力表現,而現在場中的工作人員們,則要趕忙填補那些

冰刀刀刃所留下的無數坑洞與裂痕。最後還會用整冰車開過填補的部分,將其重新修復成平整的冰面。

當一連串整備工作結束後。

請第三組的選手開始練習。

我出場的時間逐漸逼近了。

我透過大廳的鏡子,發現我的眼睛滿布血絲。

我在沙發上坐起身,戴上耳機,並播放做為使用曲的黃金賊。

這麼做是為了讓我能配合音樂進行想像練習。

跳躍、旋轉、連接步。一個一個的動作,以及必須強調的笑容。

當我在進行一連串提升集中力的準備時,高島教練則一直待在我身邊。

雖然我和教練交談過幾句後,勉強讓內心維持鎮定,但我仍可感受到加速的心跳聲,以及這種感覺和彼得共有的事實。

我腦海中有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想法。四年一次的奧運,為了獲得參賽資格、為了去杜林。

這場全日本錦標賽所代表的意義,尤其是今天的短曲所代表的意義。

要是在跳躍時失敗,就。

不行,我現在儘是些不好的想法。

我腦海中浮現了在跳躍時摔倒,接著邊想著唉,果然摔跤了邊起身的自己。

如果如果今天沒有成功的話。

我可能會一輩子都無法繼續在短曲中跳躍。這份恐懼籠罩著我。

抱歉,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一聽我這麼說,高島教練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安靜地離開。

在比賽前,我有好幾次曾面臨這種想一個人獨處的時刻,但是。

今天不一樣。

我說喔

我只是想和彼得說話而已。

你認為我的跳躍會成功嗎?

沒有比這更不切實際的問題了。我希望他對我說什麼呢?是不用擔心、一定會成功這類的話嗎?

鶴紗,相信自己。

這種場面話有多麼沒用,彼得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嗯,這樣說吧。如果是我就會這麼想,在運動中沒有100%這種數字。所以說,首先要注意自己和平常一樣,如果這麼做還是失敗的話

你啊今天無論有什麼理由,我都不能失敗耶。我就算死也要成功,這點你應該也明白吧!

我不知不覺大聲了起來隨即便尷尬地縮了縮脖子。

在大廳各處的選手及教練,其中有幾人緊張地看著我。

突發性鶴紗症候群。

啰唆。

對不起。

我連開玩笑的心情都沒了,最近面對彼得這種嘲諷,我明明已經可以半開玩笑地回應了才對。希望彼得不會介意。

我知道用機率論不太可能說服你,但就算是莉雅,在跳躍時要每次都100%成功,這是不可能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不,我想我已經隱約察覺到他的意圖。可是如果是莉雅,我覺得100%也是有可能的,這種說法根本一點都不能讓我放心。

也就是說,就算你去執著絕對這種不可能有的東西,也是沒有意義的。與其那樣想,不如專註讓自己表現得像平常一樣就好了。

用嘴巴說當然很簡單。

沒錯,如果沒有多次相同的經驗,是不會明白的。滑冰場和一般劇場的最大差異,就是360度都被觀眾包圍。這和只對著前方觀眾表演相比,有著天壤之

別。

背景、小道具、配角、後台、布廉,全都不存在。在基本尺寸寬30公尺、長60公尺的純白冰場上,只有自己一人。自己身體的正面、背面、頭部、頸項、

側臉全都暴露在四面環繞的觀眾視線下。一想到那種緊張感。

只要一站到冰場上,全身就會不由自主地僵硬,就像被石化一樣。無論如何都無法像練習時一樣的。

我想也是,可是,就像沒有100一樣,在體育當中,也沒有0的存在。

出乎意料的說法出現了。

不管身體變得多麼僵硬,也都有可能會成功吧?

這樣說也沒錯啦。

僵硬也好,輕鬆也好,會成功的時候就會成功,會摔的時候就會摔。

這種說法也是有限度的吧?

可是好像有點道理。

就算不斷地失敗,也總有一天會成功的。不過呢,以今天成功的機率來說,我覺得應該挺高的喔。

我很清楚這個色鬼現在說話的一字一句都很小心,因為對現在神經幾乎都跑到皮膚表面的我來說,隨便一句話都會對我造成強烈的壓力。

雖然不到一個月,但也只能照著平常練習的樣子去做了。就算身體一直都很僵硬,憑你的實力,成功率也不會變低太多吧?

被他這麼一講,我好像也有相同的想法。

無論結果如何,那時候是那時候,這道理就算是神也沒辦法改變。

這種說法倒是感覺不錯,比起結果只有神才知道的感覺要好得多了。

說到這個,你是無神論者吧?

我可不記得我有寫過關於有沒有神的論文,我只不過是因為自己沒看過神,所以才不相信而已。

哈哈哈。

老實說,我並不是徹底的無神論者。也許是沒有那麼堅持吧?雖然我平常完全不相信神,但一旦被逼到絕境,我也不敢說自己不會像溺水的人一樣,見什

么就抓什麼。

總而言之,不管怎麼樣去希望絕對的事情發生,也是不可能實現的。就算跳躍真的成功,也只是落在所有機率中屬於成功的範圍內而已。當然

,失敗也一樣。

雖然不相信神確實很像你的作風,但是和機率作對是沒有意義的。畢竟機率本身沒有任何意志嘛。

剎那間,在我眼中。

彼得就像是預言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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