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mad tea party[side:hell] 第三章 三月兔的瘋狂劇場

有人死在自己眼前。

兩具屍骸倒於紅色水窪裡面,分別是一名女性及一名小孩。此外還有一名額頭不斷湧出大量鮮血的男性蹲在這兩具屍骸旁邊。

男子神情兇狠地瞪著自己,他的雙腿雖不停發抖,但仍試圖要站起來——不過此人似乎已氣空力盡,就此倒卧在血泊當中。

倒於血池當中的女性、小孩及男子——全都身穿和眼。

……這是……夢嗎?

對這雙在倒地之前還一直凝視著自己的憎惡眼神感到害怕的冬木陽子,心中浮現了這樣的念頭。

地點是在某個人的家中。有木質牆壁、地板、支柱、炕爐、雜亂地散落在地上的草鞋……

整體氣氛跟陽子自幼生長的舊家有點類似。

……不過構造卻完全不同。陽子的家裡並沒有炕爐,陽子的房間比眼前這間房間還要寬敞許多,內部裝潢也相當精美,再者眼前這間房間甚至不見任何電氣設備。不管是地板也好,房柱也罷,就連天花板也一樣。即便少了沾附其上的紅色血漬,各個角落看起來部頗為漆黑,整間房子散發出一股老舊的氣息。

這裡好像是古代——而且還是鎌倉或平安等上古時期的農民之家。

……這該不會是以前在某處看過的電視古裝劇或電影的其中一幕吧?如果真是這樣,那未免也太過栩栩如生了點……

無視陽子的主觀意識,視點開始移動了起來。

宛如要避開倒卧在血泊中的三人一般,畫面移向他們倒卧之處的相反方位。

伸手打開關不緊的木門,離開了這間屋子。隨之擴展開來的,果然是跟自己所生長的村子頗為相似,但卻明顯是遙遠的古代日本田園風景——在田埂小路的另一邊,以及間隔好幾片農田的對面,零星散布著數間小小農家。

天空已染成橘紅色,上弦月也淡淡地掛在天際。

陽子很清楚地感受到,為了使心情恢複平穩,自己——應該說與陽子共用同一個視點的『某人』正在深呼吸。

「——哪。」

旁邊突然有人出聲打招呼,這名既是自己卻又不是自己的『某人』慌慌張張地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

只見一名年約十五、六歲的銀髮碧眼美少女出現在眼前。她身上只穿著一件灰色褲裙及薄紗般的單衣,透過衣料依舊可以清楚看見她那沒有內衣遮掩的雙峰及白皙肌膚。手裡握著一把收在刀鞘裡面的日本刀。

「……真是一名裝扮奇特的小鬼呢,你是。游女嗎?」(編註:游女這裡指的是賣身的娼妓。)

這句話從自己口中……不對,是從『某人』口中冒了出來。至於聲音……則是有點兇狠的低沉男性嗓音。

「游女?菖蒲並不是喔?」

銀髮少女露出感覺上有點裝傻的撲克臉,側頭看著某人。

「……是不是都無妨,本大爺現在心情很差,不想死就快點給我滾。」

『某人』語氣急躁地撂下狠話。不過少女既非逞強亦非挑釁,宛如只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一樣,輕描淡寫地回應:

「才不會死咧,因為菖蒲很厲害啊。」

「……是喔……」

『某人』邊說邊粗暴地將插在腰際,刀身長達一公尺又十五公分的粗刀大刀從刀鞘里拔出。刀身因油脂而散發出暗沉的光芒……八成是剛剛砍了那一家三口之時,所留下的血脂吧。

「嗯,那菖蒲也來。」

自稱菖蒲的少女也隨手抽出日本刀,銀色刀刀在日光的照耀之下,閃爍出橘色光輝。

「……你當真要跟我打?」感到有點驚訝的『某人』開口詢問。可見他剛剛拔刀的用意,只是想要嚇唬這名少女罷了。

菖蒲卻不經意地點了點頭,單手提刀沖向某人。很快!她所用並非日本刀劍的劍法,而是像西洋擊劍的突刺。她一口氣縮短彼此之間的距離,由上方剌出一記幾乎呈直線的攻勢,刀尖頓時欺近至眼前。

「嗚喔!」

『某人』縱身往後跳,以毫釐之差避開了這一擊。菖蒲卻持續往前搶攻,連續發出數次的突刺,然而『某人』也不甘示弱。

「喝呀!」

他掌握住瞬間的空隙,拉開與菖蒲之間的距離,並掄起手中的大刀從菖蒲刀身無法觸及的距離外橫劈一砍。

「嗯……」

菖蒲往後跳開,不過『某人』卻猛然往前跺步,以令人不敢置信的速度很快地揮舞著刀身。其刀路毫無任何迷惘,充滿了真正的殺意。

菖蒲依舊面無表情,以些微之差躲過這一招,但是『某人』卻趁勢不斷展開追擊。

「喝呀!喝呀!」

刀勢捲起了狂風,菖蒲的銀色長發有數根遭到刀風所斷,隨風飄揚落地。

「……嗯!」

菖蒲有點不愉快地眯起雙眼,縱身往後大大跳開。並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在空中揮了一刀。這刀當然砍不中——正當這個念頭浮現之際,菖蒲的刀突然如蛇一般伸長,刀尖快速飛沖而至!

「什麼!」

感到驚訝的『某人』,將握住粗刀大刀刀柄的左手放開,並把手掌伸向急刺過來的刀尖。

「防守!」

剎那,左手浮現出一片綠色光盾,在『某人』前方擴展開來。瞬間過後,刀尖刺中光盾,並應聲被彈開,如蛇般伸長的刀身,一邊發出「咻咻」聲響,一邊變回原本的長度,菖蒲也再次用單手握住刀柄。

雖然勉強運用魔術盾牌成功擋住這一擊,但既然知道對方刀身能夠伸長,自然無法完全不加思索地展開攻擊,於是『某人』也重新拉開與菖蒲之間的距離。

兩人就這麼擺出迎戰姿勢,僵持了好一陣子。突然,菖蒲率先開口說:

「你是陰陽師嗎?」

「……現在的我不過是個外法師罷了,我因為玩膩*陰陽寮那邊的占卜遊戲,所以才主動離開……這先撇開不談,你那把刀還滿有趣的呢。其中有何玄機呢?」(編註:為日本古時掌管占卜、天文、曆法的單位。)

「這是我努力打造出來的喔,我很中意它。」

像是在誇耀自己手中的玩具一樣,菖蒲臉上露出帶有稚氣的笑容。

「哎……」

『某人』宛如脫力一般,大大地嘆了口氣。隨後便將粗刀大刀收回刀鞘里。看到他這麼做,菖蒲也說「嗯,結束了。」並跟著把刀收起來。

「……我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某人』這麼一問,菖蒲便一臉不解地回答:

「菖蒲是《原型》蛇夫。為了方便辨認所取的識別名稱乃是No.VIII伊莉絲·新月。翻譯成這個國家的語言則是三日月菖蒲。由於個人比較喜歡後者,所以菖蒲比較喜歡別人叫我菖蒲。」

「……那……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啊?」

「厲害人物。」

她說這句話的口吻相當平淡,聽起來實在不像是在開玩笑。『某人』卻不經意地「嘻」了一聲。

「哈哈哈,你的確很厲害,我好久沒碰見這麼奇怪的傢伙了!」

菖蒲側若頭,仍舊以平淡的語氣回問:

「那你是誰?』

『某人』稍微躊躇了一下。

「……江須田,我叫江須田葉觀。」

「江須田,江須田……好像有點怪怪的……」

「……拜託,不要隨便挑剔別人的名字好不好?」

「我可以叫你艾修達嗎?」(編註:艾修達與江須田發音相近。)

「當然不可以。」

「艾修達。」

菖蒲臉上浮現出相當可愛的笑容,壓根令人聯想不到她是剛剛曾跟自己進行過一場生死對決的敵手。

「嘖……隨你高興啦。再見。」

『某人』——江須田葉觀——艾修達轉身背對菖蒲,邁步逕自離去。不過……

「哪,艾修達。這個家裡的人為什麼都死了呢?」

「……」

他回頭一看,只見菖蒲正探頭望向房屋裡面。

「……因為本大爺動手殺了他們。」

「你為什麼要殺他們呢?」

菖蒲轉身面向艾修達,她並未語帶責難,純粹只是因為不可思議才開口詢問。

「……蓮池睡蓮——這間房子的主人跟本大爺一樣,都是外法師。傳聞他編纂出一招相當有趣的法術奧義,我才特地前來拜訪,不過我再怎麼問,他就是不肯透露。」

「所以你就殺了他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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