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黎明色的詠使 真奏 「為黃昏所愛之人啊,繼承歌、羈絆及淚水」

1——舞動的世界,起始的調音——

起始是在何時?

愚蠢的龍與愚蠢的蛇的爭鬥。

名詠式的誕生。

空白名詠、五色名詠,以及殘酷的純粹知性。

夜色名詠、虹色名詠。

每一種都適合稱為起始,正因如此,所以任何一種都絕對無法稱為起始。正因如此,所以對我來說起始是——

『你放心,我也會陪在你身邊,我們一起吟唱吧!』

黎明色的長袍翻飛,奈特奔過通往上方的石階。

奔跑、奔跑、奔跑。

喘不過氣來便原地休息,呼吸恢複後就再往上跑。

好幾次,不,是持續數十次的循環。就只是爬上閃亮的石階,持續在不見盡頭的道路上奔走,使得精神受到的損耗遠較體力為大。

「這聲音是……」

其中,奈特聆聽的是在塔里響起的聲音。

這裡是聚集全世界所有聲音的場所。現在充滿「瑟拉之塔」的聲音,是嬰兒的哭聲。嬰兒的哭聲以及令人懷念的心跳聲,是帶著生命旋律的音色。

——塔的終點近了。

這嬰兒的哭聲就是最後——除了直覺,卻也有著連他自己也感到難以置信的自信。

『。

「——別想得逞!」

要名詠出〈僅只是佇立在那處者〉還缺少了一樣東西。

庫露耶露作為殘酷的純粹知性的記憶。孤挺花將它託付給奈特。只要奈特守護著它,就無法名詠出〈僅只是佇立在那處者>。

『沒錯,我慌了手腳。沒想到殘酷的純粹知性的記憶會整個轉交給孤挺花。照現在這樣下去,無法名詠出〈僅只是佇立在那處者〉——正確地說,是失去了詠喚的意義。不過呢,就奈特你來說,也不打算長久持有它吧?』

『肉體會受到精神的影響。就沒有肉體的庫露耶露·索菲尼特的情況來說,可以將肉體置換成存在。沒有實體的調音者失去記憶就等於欠缺自我,而對庫露耶露來說,欠缺自我等同存在消滅。』

孤挺花也曾如此對他說過。

沒有時間了。在欠缺庫露耶露記憶的狀況下,米克維克斯遲遲無法被詠喚出來,將會逐漸損耗她的存在。

「……你想說什麼?」

『打從我們見面後,我一直想說的話的後續。不是這樣互相仇視的關係,我和你能夠形成更美妙的關係……到目前為止,我們因為米克瓦鱗片而對立,可是我認為我們差不多可以和好了。』

「你是要我協助你,讓〈僅只是佇立在那處者〉獲勝?」

將孤挺花託付的庫露耶露的記憶交出去。

『沒錯,〈與那項意志敵對者〉與〈僅只是佇立在那處者〉的爭鬥,這次非划下休止符不可。為了不讓愚蠢的爭鬥持續下去,就像你我一樣,別再讓某人與某人進行爭鬥。』

『這場爭鬥一旦持續下去,庫露耶露索菲尼特將再次成為殘酷的純粹知性,被送到這個世上來。如你所言,是記憶與白由均遭剝奪的人偶——你不希望她繼續承受這份痛苦吧?所以,讓它結束吧!』

「……該怎麼說才好呢?」

難以消除的心痛、憤怒及鬱悶。

奈特感覺這些感情充滿胸口,逐漸填滿空白。

「我非常明白你想要說什麼。不想讓庫露耶露小姐繼續受苦,想讓調音者的爭鬥結束,對此我也抱持相同的看法。」

如蕭所言,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地方遇見,他們或許能夠成為朋友。

如果沒有……唯一不同的那一點——

「可是,那不是讓任何一個調音者獲勝就能解決的事。」

仰望階梯。

在遮蔽視野的霧氣前方,感受得到某人冰冷的視線。

「謝謝你一直邀我成為你的朋友,我明白那份心情並不虛假,我也非常高興。」

是能夠成為朋友的吧?如果沒有唯一一個……不同的想法——

——但是,我就是無法背叛這份感情。

「可是對不起,我還是想救庫露耶露小姐。」

『奈特……你不再改變心意了嗎?這是最後一次了喔。』

代替回答,奈特選擇沉默。

「……是嗎?雖然很遺憾,不過或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那麼,我們彼此就朝自己選擇的道路前進吧!」

蕭的音量增強,就連朦朧的發音也變得清晰。

很近!那位名詠士就在非常接近的地方。

超越了確信,可稱為絕對的預感。

「蕭,你在吧?」

「嗯,就在你眼前。」

仰望階梯。

飄浮著夜色粒子之處的霧氣散去後,便是終點。

並無特別的祭壇或裝飾,色彩繽紛的階梯在虛空中中斷,那裡只見數公尺見方的地板。

——讓它結束吧,就在此時此刻加以終結。

塔的終點並不包含任何餘韻或感情。

塔頂上,暗色長袍飛揚的名詠士佇立著站在那裡。

帶著光澤的黑髮及濕濡的雙眸,纖瘦的身形透過長袍勾勒出來。分辨不出是少年還是少女的面容,望著站在眼前石階上的奈特——

蕭。

已經用不著交談,在彼此四目相交的瞬間,一定——

眼前的名詠士微笑,接著掀動長袍的瞬間。

奈特與蕭,幾乎同時開始進行歌的詠唱。

令黃昏(起始)之鐘響起

夢想,沉入理想的空隙

所有的顏色,不願與黃昏一同歌唱

願望,回歸現世的孤獨

仰望接續到蕭身邊的最後石階,奈特全力往上奔去。

那是一個光待在那裡,便能感受到寒意及冷氣打轉的空間。可是另一方面,披在肩上的黎明色長袍卻帶著確切的暖意。

——腳還能動……還能跑。

能跑到眼前的塔頂,接著到蕭站立的那個位置。

阻隔他和蕭的是決心的差距,那一定就是他們之間現在的距離。

雖然如此,為了不讓所有的孩子們遺忘你的名字

歌毀壞,羈絆斷絕,祈求的一切化為空虛

正因如此,我夢想彼方

接著,我再次旅行至彼方之地

你高傲的翅膀·飛上天空至高之處,最雄偉者

夜風冷冽、銳利,那是約定與福音的故事

『來吧,奈特,我在這裡。』

蕭那帶著憂鬱的眼眸閃動,描繪出小小的微笑。

手伸向階梯下方的動作——有如在邀請戀人進入自己家中。

『法烏瑪說過,我和你的一切都形成對照。』

雖然口中詠唱著歌,但蕭的話不可思議地傳達出來。

雙眸如同帶淚般濕濡。蕭那透明得光是凝視,便足以奪走意識的眼眸,傳達出他內心的曲調。

那陣旋律是心靈的編織淚水的曲調

罪色的雨令記憶之筐生鏽

那是濕濡世界,美妙的夜的一滴(一顆)

已無處可歸的風消失在遙遠的彼方

『原來如此,你得到了瑟拉菲諾真言。』

並未回答蕭的這句話,奈特只是步上階梯,接著繼續詠唱。

得到?不,不對。

瑟拉菲諾真言,是名詠調音者時必須的語言。在此同時,也是對抗蕭的〈贊來歌〉時不可缺少的要素。

……我並非得到。

……這是庫露耶露小姐託付給我的東西。

在決鬥舞台,直到被光包圍、消失的最後瞬間,她用自己的一切當作代價,傳達給我的東西。

來吧,側耳傾聽小小的夜的低語

睡吧我的身體,為了所有被粉碎的夢

片斷的祈禱是通往夜的真極的遙遠殘響(傳處)

沉陷吧,我的詩,為了所有的祈禱

現在再次締結那隻爪子、那個利牙、那對翅膀的牽絆

凍結吧,我的燈,為了所有被永遠斬斷的羈絆

再次緊握右手上的夜色結晶。

那是名為阿瑪迪斯之牙,可與米克瓦鱗片相提並論的終極觸媒,更是用以名詠出〈與那項意志敵對者〉的觸媒。

來吧,呱呱墜地的孩子

若世界再度渴求你

看吧,就算世界的一切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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