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奏『咆哮的世界』
1
小小的星星散佈於夜空,發出血色的閃光。
如同漆黑的油畫畫布上突然綻放出了赤色的花,那樣不自然的光輝。自然中不可能存在的顏色的光輝。
「剛才的是……?」
凱旋都市安裘的大道。駐足於安靜的路上,一位少女抬頭看向天上的光輝。向背後延伸的緋色頭髮,以及讓人想起深海的藍色雙眸。
然而,抬頭以後僅僅才過去幾秒。
「!」
少女——庫露耶露被次回來的地鳴和轟響吞沒。
承受著音波的衝擊,周圍房屋的窗子在悲鳴。
「……怎麼……了……!」
手扶在建築物的牆壁上,在最後的瞬間站直。
地鳴讓身體的平衡崩潰,站著也持續感受到聲音的海嘯。房屋窗戶的玻璃被震碎,這樣強烈的轟響。
「那是……競鬥宮的方向沒錯吧」
繼續扶著牆壁,庫露耶露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天空。紅色的閃光已經成了痕迹慢慢消失,夜空恢複為一瞬之前的黑暗。
——並不是失火。那彷彿是,火藥炸裂一般的火光和聲音。
競鬥宮,其中心放置著米克瓦鱗片。
為了名詠出調律者米克瓦科斯而必須的獨一無二的觸媒。
「奈特,祓名民少女艾達,以及灰色名詠的歌手雷菲斯。並不是被誰強迫,而好像共有著"為了保護某個人"這個意志」
那個夜色的名詠生物這麼說過。
奈特,大家,都正在那裡戰鬥。
「……不去不行」
明明大家都在,我不在那裡的話怎麼行。
「小丫頭,就算你現在趕到那裡也已經——」
「我知道,這種事……」
咬著嘴唇。
為什麼奈特什麼都沒有告訴我就去了競鬥宮。……對我保密,不正是為了我的事情而感到擔心么。
所以奈特,肯定不希望我去競鬥宮。
但是,但是不去不行。
「因為——」
眼前有什麼在搖晃,扶在牆上的手滑了下去。
「…………痛……」
四肢撐在地面上,頭才沒有撞到地上。
——剛才的,難道是。
「啊……哈……」
果然,剛才並不是手滑了。
[b]右手的手腕前端,彷彿火焰一樣正在搖晃。[/b]因為自己的手離開了牆壁,所以以為是滑下來了而已。
……已經,連這點時間也沒有了。
我真的會消失么?現在也仍然沒有那種實感。
簡直就像是正在打瞌睡一樣的漠然和不安。但是就連這些都被捲入胸中沸騰的另一種感情中,然後消失。
「奈特……」
為什麼呢。明明是在這種場面下,明明是自己將要消失的這個緊要關頭。
除了那個夜色的少年的面容什麼也想不起來。
比何種感情都要重要,對胸中的痛苦無可奈何。
不論如何,都想和奈特見面、聊天。什麼樣的閑聊都可以。
那一定是,我的——
「我好想去你的身邊……好想去」
用手拭去眼裡滲出的淚水。
彷彿被什麼引導,彷彿在尋求著什麼,庫露耶露邁出腳步。
2
直徑五十米的圓形空間。
堅硬的地面上均勻地鋪著細小的砂子。看向周圍,高度五米的石壁圍繞著舞台。石壁上算是觀眾席的最前列。從那裡開始,階梯狀的觀眾席延伸開來。五米高的石壁,好像是考慮到為了不讓決鬥飛出的火花波及觀眾席而設。
——那是競鬥宮的決鬥舞台。
「這麼說起來,這麼真的好久沒來了呢」
頭上的熱妖精發著光。看著被照亮的決鬥舞台,凱因茲放鬆肩膀。
「一開始不知道來這裡的路,擅自打開了照明,還在想會不會惹人生氣。現在這裡是完全封鎖中來著?」
「……有點意外」
在正對面,離開靠著的石壁,少女站起身子。但——在起身的途中,少女失去了平衡,又靠在石壁上。
「還以為你每年都會來競鬥宮」
「來到決鬥舞台其實這是第二次」
看著周圍還未見慣的風景、
「那是在我被稱為虹色名詠士時候的事。很好奇的人們,當時都很期待我的比賽。雖然我沒有那個意願,還是被組了對戰的隊伍。第一次下來就是那時吧」
「這樣的話實際上對戰有過兩次。這是第三次了對吧?」
「我因為腹痛棄權,不戰而敗。所以我在競鬥宮的戰績是零勝一敗。輸過來的呢」
那天就是最後一次。
決定再也不站在決鬥舞台之上,是這麼想的。
「還記得以前在你的城堡說過」
「啊啊,這麼說也聽過也說不定,也不是很久之前的事呢」
如她所言,也就是一兩年的程度吧。
僅僅過了這麼短的時間,就在這裡,還是和她對峙。這種事情,根本一點都沒預想到。
「很在意呢,理所當然的」
「是指什麼?」
「我——」
說著什麼的少女突然,閉上了嘴。
不久,又斷斷續續說了起來。
「凱因茲……我因為自己的意志選擇站在這裡。你覺得我是因為在渴望著什麼而在這裡等你?」
「這件事,到現在也不怎麼明白。在我看來,你並不是很想要和別人用名詠式來戰鬥的那類人」
向著沉默的她,凱因茲繼續慢慢說到。
「涅希利斯的生命好像並無大礙。現在正在醫院接受治療」
「……為什麼告訴我這件事?」
「看他的情況,覺得好像也在擔心你的樣子」
她的眼睛裡,好像搖晃著一絲困惑。
隨著小小的嘆息——
「討厭決鬥……不論是勝還是負,都會讓心覺得空虛」
她沒有否定這一點。
「剛才我不是問過了么。你覺得是為什麼?」
「就這個狀況來說的話,是為了得到這個名為米克瓦鱗片的觸媒吧」
看著低著頭的法烏瑪,凱因茲說出了想法。
同時,和背後的冰狼視線重疊。背著的巨大觸媒降下地面,那隻名詠生物被光的粒子包圍、消失。
「是呢。並沒有弄錯。有一點是作為蕭的同伴。但是呢,還有一點原因。我個人的對你的嫉妒和任性」
「……說了讓人困擾的事呢」
說到被他人嫉妒,要自己來說的話,凱因茲會給予否定的回答。從學生時代開始,直到成為虹色名詠士也沒有改變。
因為在被稱為虹色名詠士之後也——自己在心裡有著對等的關係,能夠在很近的距離對話的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我說了很可笑的事?」
內心的苦笑在外面表現出來了吧。法烏瑪帶著不可思議的視線歪過頭。
「不,只是稍微想起了以前說的事」
將枯草色外套的下擺靠攏。
自己成為虹色名詠士之前得到的贈物,現在留在手邊的只有這個了。已經十多年了吧。形狀也開始崩壞,顏色也褪去很多。
「……凱因茲,還記得第一次和我見面的時候么」
「在旅店休息的時候,被城裡的人找了呢」
不會忘記。
穿過謁見之間的門之前,隔著帳子響起的她的聲音。雖然現在也冷靜地聽著,第一次入耳的時候那太過美麗的感覺也沒有遠去。
「……」
長久,長久的沉默後。
「……那時,你覺得我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等待著虹色名詠士?」
帶著彷彿含著苦澀之物的表情,法烏瑪把視線移向地面。
彷彿不是在決鬥舞台上的提問。想不出相應的答案,僅僅是時間在流逝——
「我呢,想給自己的心情做一個了斷。」
「了斷?」
「嗯。不這麼做的話,感覺我的心就要裂成兩個了」
點頭的同時,少女抬頭,就這樣看向天井上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