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新約之門 米克瓦的洗禮 七奏 月「夜—始音—」

凱旋都市安裘的外圍。

在溷合了夜晚的澹黑色及星光的小房間里──

「……要麻煩妳了,緹希耶拉。」

坐在靠裔椅子上的少女無聲站起。

「這點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先不說這個,阿爾維爾,你也過來幫忙。」

「知道了,只要把繃帶剪成相同的長度就可以了吧。」

在圍著黃砂色圍巾的女性注視下,在房間角落眺望天花板的男人自牆邊起身。

「對不起喔,阿爾維爾,妨礙你集中精神了。」

「事情沒那麼嚴重啦。不如說公主妳別轉過來……真是的,妳態度那麼大方,我反倒覺得不好意思呢。」

將緹希耶拉遞給他的繃帶以剪刀剪成相同的長度

「……緹希耶拉,是這樣嗎?」

苦著一張臉的阿爾維爾將頭轉開。

從飄動的窗帘隙縫間透出的月影下,浮現出一絲不掛的少女身影。

「每個人的感覺都不一樣。不過我並不討厭這種公主性格。」

細心地用濕毛巾擦拭那名少女的肌膚,被稱為緹希耶拉的女性露出笑容。

從脖子前方到肩膀,再從肩膀往背部,接著從手臂、胸口、腹部逐漸往下,直到腳尖。

擦完全身後,那條毛巾已被染成鮮紅色。

毛巾上沾到的是血。

無藥可救的出血性皮膚病──這就是這名少女長年背負的痛苦枷鎖。

「吶,公主,癥狀比平常要嚴重不是嗎?」

「不要緊。」

少女迅速回答。那已經不是回答。而是反射動作了吧?阿爾維爾為那不見抑揚或感情的回答嘆息。

「法烏瑪,我要從肩膀纏向手腕,所以妳得將雙手水平舉起。」

少女無書地服從緹希耶拉的指示。緹希耶拉以習慣的手勢朝她的皮膚纏上繃帶,並未花費太多時間就將她脖子以下的全身以繃帶包紮完畢。

「緹希耶拉做得和蕭一樣好,比我城裡的任何傭人都還要好。」

「哎,這裡有個人動作比我還靈巧呢。」

在收拾繃帶及毛巾的空檔,緹希耶拉以下巴指了指背後的男人。

「……饒了我吧!不是說大姊在的時候,就交給大姊嗎?」

「阿爾維爾,你果然不喜歡照顧我?」

望著微微搖頭的阿爾維爾,少女的表情略顯暗澹。

「不是的!……那個……該怎麼說呢,用毛巾擦拭或是纏上繃帶是花不了太多時間。只是……那個,裸體這點是沒辦法的吧!問題是那種時候,無論如何都會看到很多東西。」

「如果是阿爾維爾或緹希耶拉,就算被看到裸體我也不在乎啊?」

將血淋淋的裸身展現在他人面前。

那對少女來說,是最難耐、他人無法想像的屈辱。可是在此同時,也是少女對一小部分人展現出最高信任的表現。

「要說光榮是很光榮,不過傷腦筋的是我會烙印在腦中忘不了啊。」

「緹希耶拉和蕭都說無所謂。」

「大姊是女人吧,蕭到現在還不知道是哪一邊……哎,因為他是蕭啊。我無法想像那個怪人動搖的摸樣。」

胡亂搔著後腦勺,阿爾維爾動也不動地望著房門。

「哎呀,似乎把我說得很過分呢。」

幾乎就在阿爾維爾望向房門的同時,小房間的門無聲地開啟。

在一絲光芒也沒有的黑暗走道上,在那沉澱的陰影中,朦朧浮現的人影走進房內。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是個有著光澤的黑髮,隱含溫柔及憂鬱的黑眸,分辨不出是少年或少女的名詠士。

有著濕濡般嬌艷,形狀美好的嘴唇。薄薄塗在唇上的黑色口紅髮出神秘光輝。

「法烏瑪,妳換上乾淨的繃帶了。」

大致環顧過房間後,蕭的視線突然停下。

「是緹希耶拉替我纏上的……可是阿爾維爾說他不願意幫我。」

「啊啊,真是的,我知道了!若是有下次就換我來,所以妳別那麼沮喪!」

少女無精打采垂下頭的模樣,令阿爾維爾死心般發出悲鳴。

「……真是。好了,蕭你也別只是笑,說句話呀!」

「這不是很好嗎?是你如此受到法烏瑪信賴的證明。」

面對嘔氣而交抱雙臂的阿爾維爾,名叫「蕭」的人物露出澹澹微笑。

看到蕭這個模樣後──

「這麼說來,蕭,你帶著阿爾維爾到競鬥宮去做了什麼?原本我還以為是要去奪回米克瓦鱗片呢。」

以指尖撥弄琥珀別針的緹希耶拉突然停下手上的動作。

「當時,我光是安撫即將覺醒的〈僅只是佇立在那處者(米克維克斯)〉就忙不過來了,而且大特異點也現場。因為他也盯上了米克瓦鱗片,所以就以挫挫他的銳氣為優先。」

「我只從阿爾維爾口中聽說了這件事。打碎米克瓦鱗片這件事是真的嗎?」

「嗯,在那個情況除了這麼做,沒有別的辦法。」

有如已預料到緹蒂耶菝的問題,蕭的回答不見停滯。

「要搶先涅西利斯一步回收米克瓦鱗片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它一旦被偷,當然會集全安裘之力進行搜索,這麼一來就麻煩了。所以,只能讓所有人部看出它已經被砸碎,就算想再分析那個觸媒,也無法出手。等到大家都不再注意它之後再回收要輕鬆多了。」

「我是已經照你的吩咐破壞了它,不過變成那樣以後,就無法當作觸媒使用了不是嗎?這麼一來,傷腦筋的會是我方吧?」

深思般的眺望空中,依然倚著牆壁的阿爾維爾交迭雙腿。

那一天的約定,在此實現

「Rissiasophia,Egunisririsq-nemne……這句話阿爾維爾明白吧?」

在競鬥宮裡泛濫的溷色名詠生物,當牠們再生時聽到的〈贊來歌〉。

「再生……難不成是這麼一回事?」

「唔,待會兒再過去親眼確認吧。」

蕭朝著用別有深意的視線望著他的阿爾維爾聳聳肩。在隔了一段距離的地方,全身纏滿繃帶的少女茫然地歪著頭。

「吶,蕭,總之只要回收那個就好了?」

「是啊。之前也說過,庫露耶露?索菲尼特這個存在的力量來源是孤挺花。

不過那個孤挺花力量的由來是〈僅只是佇立在那處者(米克維克斯)〉。」

在見到法烏瑪點頭後,蕭繼續往下說,

「也就是說,庫露耶露就是使用空白名詠的關鍵。用得愈多,〈僅只是佇立在那處者(米克維克斯)〉也會愈快覺醒。有關這點,因為這次庫露耶露詠唱出孤挺花真言,所以已獲得決定性的結果。」

沒錯,應該名詠的對象早已在等待覺醒的時刻。

剩下的是那種特有的觸媒,安置在競鬥宮裡的那個觸媒。

「接下來是藉由得到米克瓦鱗片來完成名詠。這麼一來所有的名詠式、包含真精在內的所有名詠生物、以及瑟拉菲諾音語將暫時從這個世上消失……雖然沒必要著急,不過我們的動作還是要快一點比較好。」

「吶,老大,為什麼要急?就是為了不需要著急,才會特地在白天破壞米克瓦鱗片吧?」

原本閉上眼睛沉默不語的緹希耶拉略微睜開眼睛。在充滿知性的藍色眼眸中,不知何時溷入了奇異的激昂光輝。

「有個名叫『黎明』(奈特)這個名字的例外,他會發現。而且,大特異點(世西利斯)大概也一樣。」

右手上有個花瓣型的燙傷。以左手覆上昔日在起始之島上受到的、無法痊癒的那個傷

痕,蕭靜靜倚著窗框。

「正因如此,所以我希望你們分別應付不同的人。尤其是法烏瑪,妳的身體狀況如何?」

包含蕭在內,三個在場的人視線均集中到她身上。不是別人,就是坐在蕭身旁的椅子

上,茫然望著空中的少女。

她的腳下有幾道小小的血痕。那是緹希耶拉幫她擦拭身體時,滴在地板上的血跡。

「用不著在意,是我自願要幫忙。」

在繃帶上套上衣服,法烏瑪伸手去拿掛在牆上的遮陽帽。

「是嗎?那我就不多說些什麼了……那麼,你們三個人要對付的都和一開始說好的對象不同,不過總會有辦法吧?真是的,都怪那個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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