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新約之門 米克瓦的洗禮 四奏 「灰色」

四奏「灰色」

1

「……騙人……為什麼……雷菲斯先生會……!」

奈特緊握拳頭,連滾帶爬地衝下樓梯。

從觀眾席的最高樓層奔向通往地下休息室的走道。衝下陡峭的樓梯,疾奔過直線走道。喘著氣,肩膀劇烈地上下抖動。

即便如此,腳步依然不見休止。

「因為……那不是灰色名詠嗎!」

曾以為是專屬於米修達爾的名詠色,一介名詠學校的學生為什麼能夠使用?而且那樣的技藝,明顯已超出學生決鬥的範疇。

難不成他是米修達爾的同夥?

不,若真是如此,在決鬥展開的同時他便會以那名學生及裁判作為人質才對。那種程度的事應該很容易才對。他是米修達爾同夥的可能性很低,但也不認為兩人全無關係。

「奈特!」突然間,身後有人叫住他。

通向觀眾席的另一個樓梯上響起腳步聲,跑下樓的是有著緋紅色頭髮的少女。

「庫露耶露小姐?」

「太好了……比賽期間我也在找你,可是找不到。現在,總算能夠會合了。」

試著調整呼吸的庫露耶露一再深呼吸。

「你也看見雷菲斯的比賽了吧?」

「是的。我是在頂樓看見的,所以急忙跑下來。其它人呢?」

「海倫和艾達還有蜜歐在一起,只有我先過來……休息室是在地下樓層吧?」

「我認為是。因為比賽一結束,雷菲斯先生就立刻離開舞台了。」

奔過安靜無聲的走道。

除了兩人以外不見其他人影。因為大部分的學生、相關人員都留在會場。

「前面就是吉爾的休息室?」

朝庫露耶露點點頭,奈特速度不減地在走道的轉角左轉。

──叩──

走道上迴響著低沉的腳步聲。這個腳步聲是……

「雷菲斯先生!」

在遙遠、遙遠視野的前方,確實有個小小的人影轉頭回望。

是穿著手肘部位燒焦制服的銀髮青年。

「奈特,還有庫露耶露?」

總是面無表情的他,像感到吃驚似的微微瞪大眼睛。

「……雷菲斯先生,我想問你一件事。」

「想問我事情?就因為這樣,還特地到休息室來?」

「拜託,無論如何我都想問。」

正面迎向庫露耶露的眼眸,接著他嘆了口氣。

「只要是我能回答的問題都行。那麼,是什麼事?」

「雷菲斯先生是從誰身上學到灰色名詠的?」

「什麼?」

奈特的話,第一次令面無表情的他產生動搖。

「是米修達爾嗎?還是有其它什麼人?」

「……那麼,先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你們會知道灰色名詠和米修達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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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做得還真誇張。」

決鬥舞台上如今依然殘留大量灰燼。從觀眾席的最高樓層俯視這幕景象,香緹面帶苦笑地聳聳肩。

「那個叫雷菲斯的孩子,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那是白色名詠──負責播報的名詠士滿臉困惑地如此解說,不過對他們這一小部分的人來說,它有另外一個名稱。

也就是灰色名詠。

名為「米修達爾」的歌手所引發的,與〈孵石〉相關的一連串事件。

進行事件調查的不是別人,就是〈A小調〉。尤其是香緹及涅西利斯,負責的正是追蹤米修達爾這項最前線的任務。

「如果那孩子是米修達爾的同夥,那麼非當場逮捕那孩子不可,你認為如何?」

「目前最要緊的,是進行偵訊吧?」

依然凝視著舞台上灰燼的涅西利斯,僅微微掀動嘴唇。

「若是他反抗,或是企圖逃亡呢?」

「到時再隨機應變。」

「至少要手下留情,讓他留下足夠說話的體力喔?」

在香緹手掌上滾動的,是翡翠色的小石頭。

「奈特真是的,突然間就跑掉了。」

「他會去的地方就只有一個。」

「那樣冒失的個性我並不討厭,不過變成大人以後,似乎會感染上跟凱因茲同樣怪異的流浪習性。」

小石頭髮出澹澹光芒。

原本放在手掌上的它,緩緩飄上天空。

──過來,我的綠風妖精──

歌后姬的魔性之聲靜靜滲透競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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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連接休息室的後門,前方有個小小的室內庭院。

「構成灰色名詠基礎的,是名叫約書亞的老人。我是被約書亞撫養長大的。是否哪一對夫妻托他照顧、或是原本就是孤兒這些事我並不清楚。約書亞沒告訴我,我也沒問。」

庭院里有個小小的噴水池。

投身綠意中的雷菲斯繼績往下說:

原本約書亞也不稱自己的名詠為灰色,這麼稱呼它的是米修達爾。他常會出現在約書亞和我面前,披露灰色名詠。後來我才知道,約書亞描繪理論,米修達爾則是修正理論並加以實踐──他們似乎是那樣的關係。」

名叫約書亞的老人設計灰色名詠,米修達爾接著加以實踐。

名詠式要確立理論,同時完全學會一色據說要花費十年的時間。若考慮到這點,那種方式或許可稱為聰明也說不定。

「他們兩人的目標是詠喚出灰色名詠的真精──敗者之王(拉斯提海特)。但在完成前,約書亞突然從我眼前消失。那是四年前的事。以此為開端,米修達爾開始失控。原本那個男人就處在緊繃的精神狀況中,是約書亞勉強維繫住,不讓他越線。所以,後來會變成那樣也絲毫不令我感到訝異。」

米修達爾充滿瘋狂的笑容。

那個笑容溷雜了嘲笑及自嘲這一點,只要是曾與他對峙過的人都能親身感受到。現在回想起來,那個男人最怨懟的人,或許就是他自己。

「我和米修達爾不同,我在尋找約書亞。可是,途中我得知米修達爾為了得到約書亞創造的〈孵石〉,所以襲擊研究所的事件……為了要阻止他,我一直在追蹤他。」

「雷菲斯先生一直在追蹤米修達爾嗎?」

他無言地點頭。

換句話說,從四年前開始就一直在追尋。

「凱爾貝爾克研究所的菲迪路利亞分部,我曾一度在那裡與米修達爾對峙……但是我無法打敗他。別說阻止了,光是要逃離那個研究所就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

凱爾貝爾克研究所之名,令奈特抬起頭。

「……我們也是在那裡得知灰色名詠的。」

當時初次得知「祓名民」這個名詞、反唱,以及艾達的強勁。同時,也深深感受到自己本身的無力。現在也認為是因為有當時的懊悔,才能夠與空白名詠的滲透者對戰。

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

在菲迪路利亞的暑期輔導。在離開那間凱爾貝爾克研究所分部時,米修達爾為何會設下那麼巧妙的陷阱。

那是著眼於雷菲斯有可能重返研究所。

「凱爾貝爾克的菲迪路利亞分部,原來如此……當時你們在場?所以你們才會知道灰色名詠及〈孵石〉。」

是想到了相同的事吧,雷菲斯的聲音一瞬間中斷。

他的確能夠治療石化的研究員們。可是若當場立刻治療,便會提早泄露他的計畫,他害怕的是這一點。

「逃離那個研究所的我,預測出了幾個米修達爾下次會狙擊的地點。其中之一就是吉爾名詠學舍。」

也就是說,雷菲斯是為了保護吉爾名詠學舍不受米修達爾攻擊,因此才轉入那裡?

「我不認為自己能夠贏他,可是只要我能爭取到時間,名詠學舍的老師也會前來協助。因為當時在研究所里能夠正面迎戰他的,就只有我一個人。而我知道光靠我是贏不過他的。」

或許是認為用不著說出口,奈特他們也很清楚吧。雷菲斯發出乾笑。

「可是,為什麼在留守吉爾的期間還來參加學生決鬥呢?」

「我的目的不是學生決鬥,是接下來的事。」

他對庫露耶露指出的問題搖頭。

學生決鬥後……也就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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