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長暗殺之術的忍者團體真庭忍軍,背叛了奇策士咎兒——也就是說尾張幕府,離開了作為根據地的忍者之里。儘管尾張幕府動用了全力去探查他們的行蹤——同為背叛者的錆白兵還多少能夠知道下落——卻始終沒有查明真庭忍軍的去向。
而以下則是發生在連幕府都不知道的新真庭之里的中央那片茂密幽深的森林中的非公開非正式的對話。
「——就是如此。」
沒有一絲亮光。
唯有昏暗陰沉的深夜之漆黑。
然而沒有一個人對這黑暗感覺到不舒服——這是自然。在這裡聚集的,無一例外,都是生存於黑夜之中,藏身於黑暗之人。
真庭忍軍十二頭領。
他們全員都——聚集在這裡。
只不過聚集在這的頭領並非十二人——來到這裡的,僅有六人。對於現在的真庭忍軍來說,這已經是全部頭領集結了。在這半年裡,真庭忍軍十二頭領,已經減少了一半。
僅僅半年的時間。
「……即便如此……」
他這樣說道。
從位置關係上來看,他應該擔任的是將六人聚集起來的角色——這個有著長發和冷峻眼神的男子。
他就是真庭忍軍十二頭領之一——「神之鳳凰」,真庭鳳凰。
雖然從奇策士咎兒的角度看這個舉措對真庭忍軍而言是確實有效的做法——但是要本人來說的話,這只不過是個下下籤。儘管如此,上個月在薩摩,他依然和奇策士咎兒結成了同盟。現在,他似乎正將此事告知其他五人。
「蟲組的三人全滅,實在是太過令人吃驚了——雖燃還不能確認,不過既然他們沒能出席這次臨時集會,大概八九不離十了吧。……鴛鴦,您知道些什麼么?」
「……抱歉。」
回答提問的,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身穿著沒有袖子、全身被鎖鏈所纏繞的與其他忍者沒有差別的忍者裝束,然而那身衣服卻完全無法掩蓋她的妖艷和體香——就是那樣的一個女人。
「我什麼都——不曾聽說。」
而現在她緊鎖雙眉,微閉美目,狠咬下唇,露出了盡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憤怒與不甘的表情,給人以與她那美貌的外表截然不同的印象。
事實上鳳凰已經發覺了吧。
「蟲組的蝴蝶,」
他說道。
「和你關係不錯吧?」
「……」
在這個場合沉默就等同於肯定。
本來,鳳凰和鴛鴦就是同屬於真庭鳥組的忍者。鳳凰之所以先找鴛鴦問蟲組的事情,大概也是因為以前就隱約察覺到了這件事吧,了解了情況的鳳凰,
「這樣看來,這回和奇策士咎兒的同盟,違背了你的意願了啊——」
緊接著說道。
「不。」
可是馬上鴛鴦就抬起臉這樣回覆道。
「我和蝴蝶都只是忍者中的無名小卒,即便身居真庭忍軍的末席都自慚形愧。絕不會為了報仇和報復之類的想法擅自行動。」
「也是啊。」
緊接著鴛鴦說話的,是站在鴛鴦身旁的真庭獸組所屬的——「讀解的川獺」(譯註:原文是「読み調べの川獺」,直譯的話就是「讀取調查的川獺」。為了配合其他頭領的名字,改為意思相近而且更符合中文習慣的「讀解」),真庭川獺。雖然川獺一副粗枝大葉的樣子,但是依然用一副關心鴛鴦的口氣說道。
「說到報仇,我還想給蝙蝠那個傻子報仇呢……之所以在這狠勁憋著,還不是因為忍者的職業要求……可是蝙蝠那傢伙啊,還沒跟我決出勝負就不知怎地死掉了啊。從以前就這樣了。樂於結交四方的我,本來該是朋友最多的人,可到頭來卻一個朋友都沒有幹當個光桿司令……那個,鳳凰大人。你跟奇策士的小姐結盟了的話,也就說跟虛刀流也見過面了?他怎麼樣?」
「沒跟他交過手,沒法準確評估。要說是印象的話……不好對付。毫無疑問離得越遠越好。」
「連你這種等級的忍者都這麼說嗎?」
「傳言他在締結了同盟後,又擊敗了校倉必……說實話,對我們來說越來越難對付了……每天每天都在不斷變強的感覺。不對——應該說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鋒利了。」
「刀。」
突然插到鳳凰的話里的,正是真庭魚組的一人——「長壽的海龜」,真庭海龜。聽到這低沉安靜——卻又極富威嚴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地轉移到了這個唯一一個盤腿坐著的海龜身上來。
「虛刀流乃是——刀。而且是大亂之英雄鑢六枝於無人島上培養而成的純粹的刀——其鋒利不可揣摩。」
「海龜大人——莫非知道虛刀流的事?」
面對鳳凰一臉毫不意外的樣子提出的問題,海龜他,
「確實如此。」
如此回答道。
「其實蝴蝶也應該知道。」
聽到真庭蝴蝶的名字,鴛鴦再次緊咬雙唇。用力之大讓血都流了出來。可是鳳凰和川獺相隔較遠沒有注意到,而海龜則好像完全忽視了鴛鴦的舉動。
「我們之中,真能和虛刀流一戰的,也只有我和鳳凰了吧……或者說只有我們能讓虛刀流發揮出全力而已。」
「這是什麼意思?」
說不定是不滿於言外之意的全員無法匹敵宣言吧,川獺頂撞海龜道。雖然二人分別是河流(川)和大海(海),不過看起來卻是完全相反無法相容的類型。
「刀會被使用者的實力左右。我們現在正在收集的四季崎記紀的完成形變體刀,只是傳說能夠給予持有者奪取天下的器量……又不會給予超越元持有者的武藝……刀會選擇自己的持有者,可是,現在的奇策士小姑娘真得配得上虛刀流么?」
「再怎麼說也是能夠很好驅使真庭忍軍的奇策士。不可小看。」
鳳凰說道。
「因此暫時應該避免和虛刀流還有奇策士的衝突。海龜大人都這麼說了,那麼跟虛刀流對抗對於我們來說或許真得很危險。離得越遠越好——么……無論如何,只要能夠達成最終目的,對我們就沒什麼壞處。就讓他們去把大部分的刀都收集起來吧……中央那邊也有些動蕩的跡象。」
「中央么?」
川獺一臉不爽地說道。
「那·個·女·人·——跟奇策士一樣不是什麼省油的傢伙。尾張幕府里到底有多少個炸彈般的女人啊?」
「兩個吧。」
海龜一本正經地說道。
「要是其他人都跟她們二人一樣危險,幕府有再多的四季崎的刀都混不下去。」
「……無論如何,我們只要跟奇策士的路線相反就行了吧。鳳凰大人——我們該如何行動?頭領間的征刀比賽也中止了吧——」
鳳凰「嗯」地點了點頭,回應了鴛鴦這句要求返回原話題的提問。
「從現在開始應該一起行動。奇策士跟我說收集了賊刀『鎧』之後要回尾張——不過好像是很有她風格的謊話。她從薩摩的濁音港出發,坐船往蝦夷去了。」
「……誒,蝦夷,那麼說?」
到現在為止一直沉默,一言未發的男子——「增殖的人鳥」,真庭人鳥,宛如自言自語般,用勉強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
「啊,對了,雙刀『鎚』……應該、在、那邊。」
「真是一如既往——您的情報收集能力還是不可小覷啊。跟那個蝙蝠簡直不相上下。失去了蝙蝠的現在,收集刀的成敗就看您和川獺了。」
鳳凰如此褒獎人鳥道,而人鳥則沒有什麼反應,低下了頭。他全身都在顫抖著,與其說是在害羞,不如說更像是在害怕。
鳳凰想了想,「嗯」了一聲。
「奇策士確實說過,雙刀『鎚』是所在已知的最後一把刀……原來如此,所以是蝦夷啊。我們告訴奇策士所在的三把刀……應該分別是在死靈山、天童、江戶——這回是從北向南啊。貪心不足的女人。難得把中央的舉動告訴她了——算了,總是按照預想辦事的傢伙也很無趣。」
「那麼,我們應該——去找除這四把之外的刀吧。」
「沒錯。還剩三把……我們只要拿到手一把,就打開了通往最終勝利的大門。最好能夠拿到全部三把——這就是為什麼要召集頭領的原因了。您等這半年來在日本的四處奔走並非無用之功——就算不知道刀的所在,線索也多少會有些。」
「那……那個,」
這時人鳥再次開口了。
「那